22 我幸福吗?
厨房。他们很可能是吃饭吃到一半被我喊出的家门。
怪不得米乐那么愧疚。
我挺混蛋的,一直挺混蛋的。
“柯柯,我得再认真问你一遍。”都洗完以后,米乐躺在我的铺上玩手机,翘着不长的二郎腿,“你那里真没问题吧?不会成韦小宝了吧?”
然后他就遭到了一只皮丘、两只皮卡丘和一只雷丘使出的撞击攻击。他放下了手机,把那四只电老鼠都搂住,说今天还是非常幸福的。倒霉是很倒霉,但那俩人一点都别想影响到我们。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决定了,我带走皮丘就好了。皮卡丘和雷丘都归你!”说着呢,他把最小的皮丘放到了床上,然后将那三只抱在怀里递给了我。它们黄澄澄的,面带幸福的笑容,仿佛一大把金灿灿的花。
“米乐,你今晚一个人睡下铺怎么样?”我忽然问。
“可以呀,毕竟是你的房间。不,你们的房间。客随主便喽。”
我把属于我的三只都带了上去,而弦弦的皮卡丘和米乐在生日送我的那只还像以前那样乖巧地趴在原来的位置上。嘿,给你们俩介绍三个新朋友,以后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哦。我和弦弦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得看好家门,保护好爸爸妈妈。
米乐关掉了房间的灯。时隔两年半,弦弦的上铺终于又躺了一个人。今天有过这么一个时刻,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他,像他那样努力而勇敢地保护别人。也不对,我也想保护弦弦。我是在接近他、变成他吗?还是在接近、成为自己?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躺在他的位置上,想做一个见到他的梦。然而我明白我梦不到他,即便梦到了,那个昏暗的影子也不是他,不是那个离我远去的背影。他究竟在哪里,离我有多远?我得走多久的路才能看见他?他或许离我很近,近到我能回想起他在这里发出的呼吸、呓语与鼾声;或许很远,远到我一个人行走到世界的尽头,看到悬崖和倒悬的瀑布,也找不到他坠落的影子。
我幸福吗?我失去了躺在游戏厅地板上时的确信。黑暗的房间里没有晃眼的灯光,没有吵闹的音乐,连皮卡丘们都沉默了。
下面传来翻身的声音。
柯柯,你想弦弦哥哥了吗?米乐问。
为什么你总叫他哥哥呢?
他比我大呀。还有就是,我不好意思这么喊你嘛。但是,如果你今天想听的话,我可以叫一声。就一声哦。
我没让他喊,只说了声睡吧,晚安。
[1]从“我觉得天门洞开”开始至本段结尾,引自加缪《局外人》第一部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