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回 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
要笑答,就听山石背后哈哈笑道:“好个没脸的丫头,还说想着当大老婆!”二人听了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袭人笑着走了出来。两人方才放了心,那袭人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又忙说:“是什么事儿?告诉我。”于是,三人坐在石上,平儿又把方才的话对袭人说了。
平儿又说:“现在我倒教你个办法,不用费事就完了。”鸳鸯说:“什么办法?你说说。”平儿笑说:“你跟大太太说,就说已经给了琏二爷了,大老爷就不好要了。”鸳鸯啐到:“什么东西!你还乱说!”袭人笑说:“这你要不愿意,我就跟老太太说,叫老太太说,把你已经许给宝玉了,大老爷也就死了心了。”鸳鸯又是气,又是急,又是臊,于是骂道:“两个蹄子不得好死的!人家这么为难了,你们倒还取笑儿。”
正说着呢,就见鸳鸯的嫂子从那边走来。袭人说:“一定是你爹娘在南京,她一时没法找,就找了你嫂子了。”鸳鸯说:“这个娼妇光认得钱的,听了她的话,肯定是许的。”说话只见,已来到近前。她嫂子笑说:“到处都没找到,原来在这里了。你跟我来,我跟你说。”
平儿、袭人都装不知道,也不言语。鸳鸯抬头说:“是不是太太跟你说的那些话?”她嫂子笑说:“姑娘既知道,那就省了我说了。快来!我再细细地告诉你,可是天大的喜事。”
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她嫂子脸上死劲啐了一口,指着她骂道:“你快夹着屄(念B一声)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北京话,不离开还要挨死骂,离开就得好些。)什么好话!什么喜事!怪说成日羡慕人家女儿做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她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升级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若得了脸了(有地位了),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当舅爷了。我若不得脸了(没混好,是个倒霉妾),你们把王八脖子一缩,哪管我的生死!”一面说,一面哭,平儿袭人拦着劝。
她嫂子沉下脸来,于是也说:“愿意不愿意,你也好好说,犯不着牵三挂四的(把平儿、袭人都挂进来)。俗话说,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姑娘骂我,我不敢回嘴。这二位姑娘并没惹着你,小老婆长小老婆短的,人家脸上怎么过的去?”
这是啊,袭人平儿都是小老婆,袭人是候补小老婆。那袭人平儿忙说:“你倒别这么说。你听哪个爷爷太太封我们当小老婆了?况且我们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她骂自是她骂,我们犯不着多心。”鸳鸯说:“我骂她,她臊了,就拿话挑拨你们两个,幸亏你们两个明白。原是我急了,也没多想,她就挑出这个空儿来了。”她嫂子自觉没趣,一人骂不过仨,就赌气去了。
鸳鸯气得还骂,平儿袭人劝了半天,方才止住了。大家觉得也坐的冷了,袭人于是拉着平儿鸳鸯,去自己的怡红院里待着商量。
这时候,邢夫人已经到在凤姐这里了,问凤姐鸳鸯的父母是谁。凤姐于是说:“她爹她娘,两口子都在南京看房子(在南京老家当仆人),他哥倒是在老太太那儿当买办(buye
),叫金文翔。她嫂子是老太太那边洗衣房的头儿。”于是邢夫人就令把她嫂子叫来,细细地说了。这金文翔媳妇于是放下肥皂,就出去找那鸳鸯,邢夫人在凤姐这里等着,不想金嫂子出去,却是挨啐了一脸唾沫,外加挨一顿骂,于是拿着肥皂擦着脸又回来了。
邢夫人忙坐起来,问:“怎么样了?可是好?”
金文翔媳妇说:“不中用,她反倒骂了我一场。”因为凤姐在旁边,不好提平儿,就只说:“袭人也帮着她抢白我,还说了好多不知好歹的话,我也没法说给主子了。太太还是另想办法去买吧。谅那小蹄子也没这么大福,我们也没这么大造化。”(还是想着自家怎么沾光。贾宝玉常说,好好一个女儿,嫁出去变成妇女了就变坏。大约妇女总要顾家,在那种社会里,顾家就必须心坏。其实男的也是一样,当太学生的时候还知道上上书什么的,到了社会上当官以后,也就忙着随波逐流了。)
邢夫人听了,又诧异又失望,于是又说:“怎么跟袭人又有什么相干,她怎么知道的。”(这事不行则可,传出去却不好。)又问:“还有谁也在跟前?”
金媳妇说:“还有平姑娘。”
凤姐着忙了,忙说:“你就该拿嘴巴子把她打回来!我回来一直在找她,也不知野哪儿去了,倒被你看见了。”凤姐的意思是,如果被邢夫人认为,我熙凤是把话对平儿讲了,平儿听了我的话,按我的意思去找鸳鸯,告诉鸳鸯不要答应,那就是我们从中作梗坏了邢大太太的好事。所以这里强调,自己一直没有见到平儿,平儿遇到鸳鸯,会不会从鸳鸯那里知道,帮着鸳鸯去分析,那也是邢夫人倒霉,怪不到我了。凤姐接着还说:“她必定也是帮着说什么呢!”
金媳妇说:“平姑娘没在跟前,远远地看着倒是像她,可也不真切,不过是我瞎觉得的。”——这金媳妇听了刚才凤姐的话,就明白了,于是又立刻替平儿摘开。也不是个傻媳妇啊,难怪能当洗衣房的主管。
凤姐还要接着演戏,又命人出去:“快打了她来,告诉她我回家了,太太也在这里,请她来帮着点儿忙。”
丰儿更是个明白的,忙上来说:“林姑娘打发人来,请她过去,请了三四次,她才去了。奶奶没进门我就叫她去的。林姑娘说:‘告诉你奶奶,我烦她有事呢。’”凤姐听了,方才罢休,但故意的还说“天天烦她,有些什么事!”
这就充分制造了平儿不在现场,无从与凤姐沟通的证据。
邢夫人计无所出,只得闷闷地,回去自己的东院,向老公贾赦报告。贾赦想了一想,就说:“叫金文翔来!”不一会儿,从事买办的金文翔来了。贾赦跟他嘟囔了半天,金文翔抱拳拱手地弯腰退出。
出来之后,绕了两个圈子,想了想,于是就去找贾母,说:“禀老太太,我的妹子,鸳鸯,因为我家里有事,要她回来照看两天,请老太太给了假,不敢妄求。”
贾母说:“那叫鸳鸯来,跟着去吧。”
那鸳鸯本不想去,知道不是好事,但是又没有理由不去,只得勉强跟着哥哥,到了金文翔的家里。
到家之后,金文翔把贾赦的话都转告了,又许诺她怎么体面,怎么当家做姨娘。鸳鸯只是咬定牙关说不愿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