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争拖着行李箱,第一次踏入旧印书院的大门。
铁艺大门沉重古朴,顶端盘踞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一只畸形的海星。雾港市终年不散的海雾今日尤其浓重,湿冷空气钻进校服领口,让林争脖颈后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录取通知书。那张纸上,“星穹理工学院预备生”几个字是他的护身符,是他对抗这里一切压抑与怪异的底气。为了这个名额,也为了查清父亲当年在雾港港口失踪的真相,他必须在这里待下去,并且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校园里静得可怕。明明是开学日,却看不到几个学生。偶尔走过一两个,也都低着头,脚步匆匆,眼神空洞得像橱窗里的人偶。道旁的老榕树枝干虬结,气根垂落如一道道帘幕,将本就昏暗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喂,新来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争转身,看到一个瘦弱的男生,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他叫陈墨,林争的室友,已经在宿舍门口等他了。
“嗯,我叫林争。”林争露出一个自认为足够阳光的笑容。
陈墨只是点了点头,没接话,转身推开了宿舍的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淡淡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窗户上那枚与校门同款的旧印徽记,让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林争放下行李,试图活跃气氛:“这学校还挺……有历史感的哈?”
陈墨坐在自己的床沿,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声说:“历史感?你晚上听听就知道了。”
“听什么?”
陈墨没回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林-争,然后拉上被子,蒙头躺了下去。
夜,深了。
窗外的海雾更浓,像是要把整栋宿舍楼都吞噬。林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能听到远处码头传来的悠长汽笛,还有一种更近的、沉闷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别过来……”
对床的陈墨开始说梦话,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在下面……好深……好冷……”
林争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陈墨在被子里剧烈地挣扎,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他连忙下床,推了推陈墨:“陈墨?醒醒!做噩梦了!”
陈墨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到极致。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梦到……梦到一片海,黑色的海……有个巨大的影子在水下看着我……”他抓住林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它在叫我的名字!”
林争心里发毛,却还是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没事,就是个梦。压力太大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陈墨脖颈处一闪即逝的东西。那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湿漉漉的青色鳞片,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林争眨了眨眼,再看时,那片皮肤又恢复了正常,光滑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是幻觉。
林争的心脏重重一跳。这个学校,这个室友,都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陈墨的状况越来越差。他整夜整夜地做着同一个噩梦,白天精神恍惚,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也越来越重。他开始害怕接触水,连洗漱都变得草草了事。
这天深夜,陈墨的尖叫声再次划破了宿舍的寂静。林争被惊醒,只见陈墨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指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
“它来了!它顺着水管爬上来了!”
林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但空气中那股咸腥的湿气,却真实得令人作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走,我带你去医务室。”林争当机立断,拉起陈墨就往外走。
午夜的走廊空旷得像一条墓道,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在身后一盏盏熄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吞噬着光明。
陈墨的牙齿在打战:“我们不该出来的……晚上不该在外面走动……”
“闭嘴,再不看医生你就要疯了。”林争嘴上强硬,手心却也攥出了汗。那种来自地底的、规律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为他们送葬的鼓点。
就在他们拐过一个弯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那是个学生,浑身湿透,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往下滴着水。他走得很慢,双腿僵硬,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水痕。一股浓烈的、仿佛海产市场腐烂了一周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陈墨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整个人软了下去,几乎要被林争拖着走。
“别看他!”陈墨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争却死死盯着那个学生。他看到那学生无视了医务室的牌子,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另一扇门。那是一扇陈旧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旁边用红漆写着“地下室禁区”。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浑身湿透的学生没有停步,身体就那么直直地穿过了落锁的木门,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林争的大脑一片空白。
“快走!快走啊!”陈墨的哀求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林争的血液却在倒流,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攥住了他的心脏。父亲失踪前,最后的监控录像里,据说也出现过一个浑身湿透的、无法辨认的人影。
是巧合吗?
他把吓得快要昏厥的陈墨推到墙边:“你在这里等我,别动,千万别动!”
说完,他不顾陈墨的拉扯,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屏住呼吸,一步步朝那扇禁忌之门挪去。他蹲下身,将眼睛凑向门板下一道狭窄的缝隙。
只一眼。
他看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