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
,而他在看解萦,看着看着,一只手搭到了解萦手背上,“阿萦,看你药瓶上的那些字迹都有些旧了,大哥再给你写一些新的好不好?”
解萦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身体明显抖了抖,她不着痕迹缩回手,起身给他拿纸,为他研墨。
他在书桌旁看着解萦行动,想他的丫头还是天生的文雅命,双手又白又细,天生文雅,仅仅是看着,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解萦做好了准备工序,抬眼看了看他,君不封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解萦低下头,给他让了位置,君不封按住她,“你得教大哥写这些药名,大哥可不太识字。”
解萦浑身僵硬地点点头,细细地哼了声“好。”
她将自己珍藏药丸的名字一一写好,聚成一沓推到君不封眼前,君不封摇摇头,慧黠的笑容里带着叁分蛊惑,“你知道,我不大会写字。”
他向她轻微地施压,她就痛苦地想要逃窜,可因为已经允诺自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解萦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慌,站在他的背后,握住他的右手,一笔一划写的专注,而她的左手则被大哥宝贝一般紧紧攥着,这种亲密让始终提心吊胆的解萦渐渐放下心防,待两人围到小桌前,整理着她的瓶瓶罐罐时,试图平静的脸孔有了松动,浮现出一抹灵动的笑,君不封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解萦面带笑意,他也跟着咧嘴笑,可惜依旧是瘦,笑得一脸褶,解萦看他好笑,下意识伸手去掐他的两腮,手指却被他在半道截住,狠狠亲了两口。
“大哥记得那会儿你刚刚学会练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整个人都很亢奋,大哥对药理一窍不通,你练好丹药,大哥就牛嚼牡丹似得往嘴里塞,后来被你骂了一顿还不说,你还逼着我站在墙角反省。”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那时一边骂一边拿小拳头捶我,说什么‘话可以乱说,药不可以乱吃’,等大哥在墙角反省好了,你还专门把这些药分好,分门别类的告诉我,哪些与哪些不能混在一起吃,大哥虽然学不会写字,好歹行走江湖多年,保命的法子,一直没有忘,你当时教我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惜,字没记住一个,还得重新学。”
他拿起其中的几瓶药,将它们单独摆在一起。“我记得这几种混合着吃,必死无疑。”他又分类了另一些,“这些混着吃,轻则痴傻,重则丧命。”,他拿起一瓶药,“这瓶滋养身体最佳。”
君不封准备将药瓶放回桌上,药瓶却直直从他手里掉了下去,解萦眼疾手快,接住了药瓶,君不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朝着解萦苦笑了一下,解萦心里一疼,给他拿来放在床头的药膏,小心翼翼给他的手心上药,细细地按揉。按摩了好一阵,解萦担忧地望着他,“有知觉了吗?”
君不封像模像样地动了动,“没有……要不,你再给揉揉?”解萦乖乖照做,整个手掌被解萦揉了又揉,她再度担心地开了口,“再试试?”
“嗯。”君不封朝她灿烂一笑,手臂向前伸展,给她摆了一个残疾版的大鹏展翅,两手在空中游移了几个来回,他突然变了手势,出手如电,点了解萦胸口的穴道。
如今他已经是个毫无内力的废人,即便用的是丐帮内部的点穴手法,解萦只需要不多时就可用内力自行冲开,他必须抓紧时间。
解萦被他点了穴道,只是刹那的功夫,就从这几日浑浑噩噩的痴傻中清醒过来,她咬着自己的嘴,恶狠狠地瞪着君不封,愤怒与惶恐侵占了她的面容,她却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话。
早该如此,不是吗。
君不封从容不迫地拿起桌上摆的药瓶,将自己事先分好类的药丸一一倒出,就着桌上的茶水吞服,完成了预谋已久的工序,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解萦对面,千言万语,不知该同她从何说起。
他混杂着吃了几种禁忌的药丸,只需须臾,药性就会发作。
解萦的表情已经从适才的愤怒变为悲哀,并再度浮现了他所熟悉的癫狂与残忍。君不封知道,如果不是现在她被点着穴道,她一定会扑到他面前。
她被他彻底的激怒了,她想杀了他。
药物渐渐发挥了效用,他从木椅上跌坐下去,垂着头,半跪在解萦面前。眼里开始模糊不清,喉咙也有了血味,他难受的发不出声响。而解萦终于冲开穴道,吐了几口血水,解萦如猎豹一般将他推倒在地,她趴在他的身上,笑容冷酷,声音很小很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段时间的感情都是假的,你只是想要报复我,你要眼睁睁死在我面前,你要让我生不如死!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君不封没有反抗,他的脸色涨红,眼神渐渐涣散,嘴角也逸出了鲜血。这时他反而笑起来,在极端的窒息与疼痛中,他的笑容渐渐成型。最后成了一个解萦很多年没有见到的笑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真容的那一天,他高高大大的立在自己面前。
眼眸湛亮,牙齿洁白。
笑容中的温暖,驱散了长期以来在她心中盘桓的阴霾,从此她知道了光明的另一种模样。
现在它与大哥当下的面容重合了。
如今他苍老,枯瘦,不成体统,可笑容中蕴含的感情,柔柔地灼伤了她的双眼。
她喜欢他那样笑,喜欢他天天对着她笑,甚至于……不面对她,他本来就应该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带给她温暖,给予她力量的男人,在这一刻,她想杀掉他。
眼泪大块大块地落在他脸上,她松开手,封了他的几处穴道,向他嘴里塞了续命的药丸,解萦失声痛哭,“大哥……我从来没想让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他的喉结微微耸动,血红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他轻轻拥住了她。
嘴里吐出一口血水,他的声音很轻,眼里都是快活,“大哥一直都知道。”
间或昏迷的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让自己始终处于死亡边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久而久之他想明白,他的病是心病,身体的损坏尚属其次,最重要是心灵的创伤。
他所经历的苦痛,是彼此的痛苦根源。
他忘不了,她也忘不了。
解决问题根源的方法,就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