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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教室,把雷铭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你怎直接上来了?”他小声问。
“都签好了。”雷铭把本子交给他。
杨子夏打开最上面的手账本,雷铭在扉页留了己的名字。圆珠笔写的正楷字,一笔一画,规规矩矩,像是从字帖上临摹来的一样。
“靠,字真漂亮。
”杨子夏不禁感慨道。
“你班女生为什要我签名?”雷铭问,“这玩意又不值钱。”
“值钱值钱,值五块巧克力呢。”杨子夏一高兴,不留神说了。他回过神,心虚地看了雷铭一眼。
雷铭淡淡地说:“你拿这个赚巧克力?”
“我这不也是那个——生计所迫嘛,”杨子夏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你送过来啊,我就先回去了。”
“等,”雷铭叫住他,“你最近还头晕吗?”
“没有没有,”杨子夏连连摇头,“好多了。”
“嗯。后天就要演了,你状态还……OK吗?”
“完全OK,”杨子夏说,“你呢?”
“嗯。”雷铭说。
杨子夏对他咧嘴一笑:“天谢了,那演见。”
还有两天就是文艺汇演日,全高二都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氛。每次上课时,班里那几个话剧演员的位置总是空的。
杨子夏没法像他那样名正言顺地翘课,乐队人都有己的事情,很难凑到一起。他只延长周末的排练时间,每天放学后合练一小时。就算这样,排练的效果仍没法让所有人满意。也许是排练了太多次,他最初对于这首歌曲的感情已被磨尽,只剩机械的重复。
杨子夏还上初中的时候,杨旗就给他放过91年莫斯科音乐节的录像视频。那是一场由演者和观众共完成的大型行为艺术。重型音乐像机关枪一样从舞台上宣泄而,台的观众脱掉衣服,满身汗水地跟随音乐狂舞。人头攒动,汗水在阳光闪光。军事武器和极具攻击性的riff画面交错现,充满了意识形态对抗的意味。
从那时起他真正地喜欢上了摇滚乐,追寻重型音乐中的叛逆精神。他周遭世界的迷墙被摇滚乐的炮弹给击垮了,露背后的空洞。有那一段时间他每天听六小时的音乐,连刷牙时也在听,他躺在这片沼泽里不愿来,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那时他没什朋友,每天就是疯狂地练琴。有一回,他放学后被年级的一群男生揍了一顿,连随身听也被摔碎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爷爷去世。
杨子夏的父亲是家里的次子,需要从外地赶回来殡。
那时,父亲在一家物流公司当卡车司机,跑长途,没有五险一金,吃住全在车里解决。因为长期坐在驾驶座上不活动,身体胖了一圈。再见面时,杨子夏几乎快认不他了。在杨子夏记忆里,父亲一直是照片中那个身穿皮衣和喇叭裤的青年。
父亲给两个子带了份礼物:他以前用过的吉他。
尽管许久未见,父亲一开,还是原来的腔调,只是愤世嫉俗的味道没了,剩的只有被生活磨尽后的淡然。他依然关心两个子,但他已经建立了新的家庭。杨子夏觉得己和哥哥像是被切断的植物,离开了土壤,没有根基,没有依凭,在一片水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