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透过窗棂洒入新房,驱散了满室暖昧又压抑的昏暗。
陆宁瑶醒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曾安眠。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她昨夜并非噩梦,而是真切发生的现实。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丫鬟低低的询问声,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
她侧头看去,沈清霄睡在外侧,依旧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中间那床锦被纹丝未动。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陆宁瑶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屏风后,开始自行更换衣物。
她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他,引来更多难堪的注视。
当她换好一身较为正式的妃色衣裙,整理发髻时,沈清霄也醒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眼神里带着初醒的惺忪,但那副慵懒散漫的神态很快又回到了脸上。
他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起身穿衣,唤了门外候着的小厮进来伺候。
两人之间,依旧无话。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洗漱完毕,便有嬷嬷前来提醒,该去前厅给王爷王妃敬茶了。
北燕王府的正厅比昨日婚宴时显得肃穆许多。
沈鸿和裴月早已端坐在上首。
沈鸿今日穿得颇为正式,脸上虽带着笑,但比起昨日的嚣张得意,似乎收敛了些许,只是那眼底的满意依旧藏不住。
裴月则是一贯的温婉端庄,看向陆宁瑶的目光带着善意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陆宁瑶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恭顺地走上前。
丫鬟端来茶盏,她与沈清霄并肩跪下。
“儿媳给父王、母妃请安,父王、母妃请用茶。”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礼仪却无可挑剔。
沈鸿哈哈一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说了几句“往后就是一家人”、“相夫教子”之类的场面话,又给了丰厚的见面礼。
裴月接过茶,温和地笑了笑:“好孩子,快起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有任何不习惯,或是下人不周到,只管来告诉我。”她也赐下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
敬茶礼毕,众人移步偏厅用早膳。
席间,沈清霄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筷子动得不多,话更少,偶尔沈鸿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简短地回答一两个字,显得兴致缺缺。
反倒是裴月,时不时温和地与陆宁瑶交谈几句,问些饮食可还习惯、昨夜睡得可好之类的家常话,试图缓和气氛。
陆宁瑶一一谨慎应答,姿态恭顺,却也不敢多言,生怕说多错多。
早膳后,沈清霄便起身,随意道:“父王,母妃,没什么事,我出去一趟。”
沈鸿眉头一皱:“这才刚成婚第二日,你要去哪?”
“约了朋友跑马,”沈清霄打了个哈欠,语气理所当然,“总不能成了亲,连门都不让出了吧?”
“你!”沈鸿似乎想发作,但瞥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陆宁瑶,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只没好气地摆摆手,“滚吧!早点回来!”
沈清霄勾了勾嘴角,也没看陆宁瑶一眼,转身便晃晃悠悠地走了。
他离去的身影那般洒脱不羁,仿佛挣脱了什么束缚,与这王府内略显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宁瑶的心,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又沉下去几分。
他果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裴月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宁瑶的手背,柔声道:“清霄他就是这个性子,贪玩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来,我带你熟悉熟悉府里各处,也见见管事的嬷嬷们。”
一整天,陆宁瑶便在裴月的引领下,熟悉着北燕王府的亭台楼阁、规矩人事。
王府庭院深深,规矩繁多,下人们虽表面恭敬,但打量她的目光中,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好奇。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努力记下一切,言行举止不敢有半分差池。
傍晚时分,沈清霄才回来,身上带着风尘和淡淡的酒气。
他去正院打了个照面,便径直回了凌霄院。
晚膳依旧沉默。
之后,他便窝在窗边的榻上看书——或者说,是拿着本书摆样子,眼神却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陆宁瑶则坐在离他较远的梳妆台前,默默整理着今日裴月给她的账本钥匙和对牌,心里盘算着明日要开始学习打理的事务。
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仿佛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夜深,熄灯就寝。那床冰冷的锦被,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
日子便这般流水似的过着,平静,却沉闷得令人窒息。
沈清霄似乎彻底贯彻了他“纨绔”的本色,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身后要么出门与那群狐朋狗友厮混,要么就在府里寻个清静地方躲懒,对陆宁瑶这个新婚妻子,视若无物。
偶尔在王府宴饮或必须共同出席的场合,他才会勉强与她扮演一下表面和睦,但那份疏离和敷衍,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陆宁瑶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她每日晨昏定省,侍奉公婆(虽然裴月多次让她不必如此拘礼),开始慢慢接手王府中馈,学习管理庶务。
她本就聪慧,学起来很快,处事也渐渐变得沉稳周到,王府下人们最初的那点轻视和观望,也逐渐变成了真正的恭敬。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听着外侧那人均匀却遥远的呼吸声,一种深刻的孤独感便会无声无息地将她吞噬。
那柄贴身藏着的匕首,她再也没有动过,却像一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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