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些心不在焉。

走到一处水榭，四下无人，只有几尾锦鲤在池中游弋。

陆宁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沈清霄。

她抬起头，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世子爷，”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今日回门，我知道你并非情愿。在父亲母亲面前，多谢你未曾……未曾让我过于难堪。”

沈清霄似乎有些意外她会突然说这个，眉梢微挑，看着她。

陆宁瑶继续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往后，在父王母妃面前，在人前，我会尽力做好世子妃的本分，维持该有的体面。也请世子爷……至少在外人面前，予我几分应有的尊重。至于关起门来……你我如何，便各安天命吧。”

她说完了，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这是她思考了许久的话，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划清界限，求一个表面和平。

沈清霄看着她那双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伤痛的眸子，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他不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反而浮现出更加明显的嘲弄之色。

他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各安天命？陆宁瑶，你倒是想得开。怎么？这就认命了？不再指望你那位‘惊才绝艳’的沈世子了？”

他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再次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

陆宁瑶的脸色白了白，却倔强地没有后退，只是垂下了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臣女不敢再有妄想。”

“不敢？”沈清霄伸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到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复杂难辨，语气却愈发轻佻，“我看你敢得很。不过……这样也好，认清现实，大家都轻松。”

他说完，猛地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转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懒散：“这破园子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应付完岳父岳母，本世子还有约。”

陆宁瑶站在原地，下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是错觉吗？

她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终于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她缓缓抬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下颌，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跟在他身后，朝着正厅走去。

背影成双，却离心离德。

回门宴席上，气氛依旧不冷不热。

沈清霄勉强应付着，陆擎强压着火气，宁慧努力调和，陆宁瑶则沉默居多。

直至离去，马车驶离将军侯府，陆宁瑶最后一次回头，望见府门口父母担忧而不舍的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而身旁的沈清霄，在车帘落下的瞬间，脸上所有的轻浮怠惰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深沉的痛楚与疲惫。

他闭上眼，指节攥得发白，在心中对着那远去的身影，再次无声地道了一句：“对不起，岳父，岳母……再等等……很快了……”

马车碌碌，载着貌合神离的两人，驶向那座华美却冰冷的牢笼——北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