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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议事不欢而散。

沈仲平被沈清辞一连串的诘问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像是被人当众剥了体面的锦袍,露出底下打了补丁的里衣。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跳起寸许高,茶水泼溅在宝蓝色的锦袍前襟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好!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他指着沈清辞,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手里攥着几本破账就能翻天,这沈家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做主!”

撂下这句狠话,他甩袖就走,靴底在青石板上踩出重重的声响,带着一股狂风似的怒气冲出前厅,连廊下避雨的仆妇都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沈仲安见状,忙不迭地站起身,对着几位旁支长辈拱了拱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突然想起后院的药还没煎,先回去看看,各位叔伯慢坐。”说罢也匆匆溜了,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

留下的几位旁支长辈面面相觑,目光在沈清辞身上转来转去,先前的轻视与漠然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尤其是四爷爷,捻着胡须的手指顿了顿,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这丫头,竟比她那早逝的父亲还有锋芒。

“清辞丫头,”坐在下首的六叔公清了清嗓子,他是族里辈分较高的长辈,平日里最讲究尊卑有序,此刻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斟酌,“二房那边……终究是你的长辈。今日之事,虽是他理亏,但你一个晚辈,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终究是失了分寸。往后行事,还是得顾及些脸面,免得被人说大房不懂规矩。”

沈清辞起身,对着六叔公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见半分卑屈,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六叔公教训的是,清辞记下了。”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目光坦荡,“但我今日所为,并非为了逞口舌之快,实在是为了沈家好。爷爷一辈子心血创下的家业,不能毁在我们手里。该守的规矩我懂,晨昏定省、尊卑礼节,清辞从未逾矩。可谁要是想借着‘规矩’二字损公肥私,把沈家的根基蛀空,清辞绝不答应。”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像雨后初晴时架在天边的虹,看似柔和,却有着撑住天地的力量。六叔公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女子应当柔顺”的道理,可对上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话到嘴边竟变成了一声长叹:“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只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几位长辈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让她“以和为贵”“莫要激化矛盾”,便也各自散去了。前厅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雨声,也隔绝了那些复杂难辨的目光。

青禾这才敢大口喘气,快步走到沈清辞身边,手还在胸口轻轻拍着,脸上却漾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没见二老爷那脸,红得跟灶上的猪肝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三老爷,头都快埋到胸口里了,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体面!”

沈清辞却没什么笑意,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悄然浮现。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记录着染坊亏空的账册,指尖在“五百匹杭绸”那行字上轻轻点了点:“这只是暂时的。他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仲平的贪婪与沈仲安的懦弱,她早已看透。今日这番交锋,不过是撕破了彼此间最后一层虚伪的面纱,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潮湿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得窗棂上的流苏轻轻晃动。雨还没有停,只是势头缓了些,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庭院里的芭蕉叶洗得愈发浓绿,叶尖的水珠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沈家这座大宅,看着雕梁画栋、风光无限,内里早已像这连绵的阴雨一样,积了太多的湿寒与腐朽。二房贪婪成性,把生意当成自家的钱袋;三房懦弱无能,只会依附二房分一杯羹;旁支的长辈们看似公允,实则各怀心思,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便倒向谁。真正能指望的人,寥寥无几。

“青禾,”沈清辞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去把周掌柜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周掌柜是东街锦绣阁的老掌柜,跟着沈老爷子足足三十多年,从最初的小伙计做到如今独当一面的掌柜,为人忠厚正直,账目做得滴水不漏。三年前沈清辞父母离世,她被族里的长辈刁难,连月钱都被克扣,是周掌柜悄悄塞给她银子,还教她如何看账本、辨布料,算得上是半个恩人。

青禾应声而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进来。男人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短须,虽穿着朴素,却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他便是周掌柜,见到沈清辞,忙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却带着敬意:“小姐。”

“周伯,快请坐。”沈清辞示意青禾倒茶,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今天前厅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

周掌柜点点头,脸色凝重如乌云:“方才铺子里的伙计来传话,说了个大概。二老爷那边……怕是不会甘心就这么退让。小姐,您一个人扛着这些,太难了。”他跟着沈老爷子多年,深知二房这些年在生意上做的手脚,沈清辞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也得扛。”沈清辞端起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目光却异常坚定,“周伯,整个沈家,我最信得过的人就是您。接下来,锦绣阁还有我手里另外两家铺子,恐怕要麻烦您多费心盯着。账上的每一笔出入,哪怕是一文钱的零碎,都要记清楚,尤其是和总号那边的往来,进货、出货、银钱交割,千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周掌柜眼神一动,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小姐是担心二老爷会在生意上使绊子?”

“是。”沈清辞直言不讳,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他在总号经营了十几年,人脉、渠道、老伙计,几乎都被他笼络在手里。想断我的货,或者暗中抢我的生意,太容易了。就像东街的锦绣阁,虽然名义上归我管,但货源一直要从总号的染坊和织坊调,他要是卡着不给,铺子就只能空着货架。”

“那可怎么办?”青禾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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