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解脱
想一下,如果你认识的那些权贵们,知道你是个家暴男,还会不会和你同桌吃饭?如果你的学生家长知道你如此变态,他们还敢不敢送孩子来机构上学?”
洛洛说到这里,只见老单的脸色由青变灰,又由灰变白,还不淡定地换了个坐姿。“没关系,老单,你不同意就算了,那我也只能麻烦点,走法律程序了。”洛洛收回手机,斜睨着他微笑。
“你真是犯贱!还想威胁我?”老单听了洛洛的陈述,一时语塞,无从辩白,于是恼羞成怒,拍案而起,一声怒骂,看那架势又打算用武力征服她了。
门铃响得恰是时候,洛洛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打开了门,是昨天约好的搬家公司。见有人来,老单只能收起了凶神恶煞的面孔,眼睁睁地看着洛洛指挥着几个工人把打包好的包裹一一搬走。直到洛洛关上门留下一句:“单先生,你想好了打电话给我。”他才彻底醒悟,大势已去。他们生活了八年,他了解她,她想好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洛洛这次是毫无转圜余地,铁了心要离婚了。
他环顾着一片安静的家,看了看空荡荡的衣橱与鞋柜。她走了。她把自己的痕迹消除得一干二净。除了卧室床头上他们的那张结婚照,她的笑容依旧灿烂。
搬出老单家的第二天,洛洛向父母坦白了自己第二次婚姻失败的事实。看到他们眼里的痛心和失望,洛洛倍感内疚。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努力了,也坚持了,结果只换来了变本加厉。她突然想起大学里外国文学老师在讲解论述题时谈到的性格决定命运,她可能就是这样的典型人物吧!冲动和感性,以及在重大决定中的草率,让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好在没有更加严重的后果,好在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好在她也曾为子木的童年换来过快乐。
老单还是不死心,通过苏大哥劝说洛洛,也亲自到家来央求洛洛的母亲规劝她。可是当他们问及他是否能戒酒时,他的回答是不能。不能戒酒也就意味着会喝醉,同时也意味着会失控,当然也意味着会继续施暴。“国勇,还是算了吧!我怎么可能把女儿交给一个随时有可能要了她命的人呢?”母亲叹息着说。
在老单的反复和洛洛的坚持下,那年国庆后的一个月,他们终于达成了离婚协议。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一刻,洛洛觉得头顶上的天都更亮了。在民政局门口的马路上,洛洛扬手找来一辆出租车,她一边上车,只听得老单一边在身后追赶喊着她名字。直到她关上车门,他还在拍打着车窗,口中喊着:“有困难就回家!”她头也不回地对司机说:“开车!”也许八年前,在火锅店风波的第二日,她就该如此决绝。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带着阴影生活。她的包包里随身携带防狼喷雾,只要是天黑后走在路上,总感觉老单悄悄跟踪自己,她知道只要他想找到她,简直易如反掌。想象着那张可怕的面孔紧跟在身后,她的脚步便会禁不住越来越快,最后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狂奔回家。这样莫名的紧张感持续了两个多月,终于在平静的日子中慢慢沉淀,恢复正常。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在一次和苏大哥的闲聊中,她才明白,其实老单同意离婚并不是真心要放她走,不过是一种策略。他料定洛洛带着子木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在外面碰到经济上的困难肯定会向他投降。到时候再委曲求全,他便更可随心所欲。
“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的韧劲,尤其是一个母亲。”洛洛微笑着说。
历经八年时光,她才得以从一个备受煎熬的牢笼中逃脱出来。这是她人生最不堪回首的八年,也是最历练她的八年。磨过了这八年的她,愈加坚韧。岁月和折磨,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从当初书涵身边那个纯真烂漫的羞涩少女,她变成了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铿锵玫瑰。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35岁的何洛洛,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光,从此可以自由而硬气地在世间穿梭。
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再来做她的灯塔,因为她自己就是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