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每一个花瓣的弧度,每一根尖刺的朝向,都烙印着她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温绵仰着脸,满眼都是孤注一掷的期待,像个跪在断头台下,等待最后宣判的囚徒。
“哥哥,你看清楚!”
她拔高了声音,尾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嘶吼。
“这个,是不是跟你腰上那道疤,一模一样!”
“我也有了!我们有一样的记号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了?!”
傅聿寒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那朵血红的玫瑰上。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最怕疼,小时候打针都要哭上半天,现在……竟然为了他,去纹身……
尖锐的心疼像是无数根钢针,铺天盖地地扎向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下一秒,他的余光扫到了院子里那几个保镖。
他看见了他们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惊艳、探究,甚至是……觊觎。
那份蚀骨的心疼,瞬间被一股更为暴烈的、独占的怒火所取代。
他们凭什么看?
她那截纤细的腰,那朵因他而生、为他而痛的血色玫瑰,也是这群下人配看的?
暴怒像引线被点燃的炸药,轰的一声,炸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的手死死攥紧,骨节根根凸起,整张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唰——!”
厚重的窗帘被他狠狠拉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整个过程,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短短数秒。
没有一句话。
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楼下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要踏碎这昂贵的地板。
楼下,温绵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嘴角。
她还保持着掀起衣摆的姿态,像一尊滑稽而悲哀的雕像。
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全部抽干,又被灌入了冰碴,从头顶一路凉到了脚底。
他真的……就这么讨厌她吗?
讨厌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看到了吗?”江舒暖得意的、淬着毒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绵,阿聿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十年了,你还不明白吗?你做的这些,在他看来,只是廉价又可笑的纠缠。”
“一个纹身而已,你以为他会在乎?”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刀,扎在温绵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连放下衣摆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十年的痴缠,百般的讨好,最终换来的,就是他毫不留情拉上窗帘的背影。
江舒暖优雅地踱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吐出最残忍的判词:
“放弃吧,温绵。阿聿最讨厌的,就是你为他做的一切。”
“你永远,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
温绵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就这样吧……
累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股大力忽然从身侧袭来。
“哎呀,小心。”
江舒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脚下却站得稳稳的。
而温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本就虚浮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脚下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就是那片在夜色中荡漾着冰冷波光的露天泳池。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整个人吞没。
温绵,不会游泳。
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挤压着她的胸腔,灌进她的口鼻,野蛮地剥夺了她赖以生存的空气。
她本能地拼命挣扎,手脚在水中胡乱挥舞,却只能让自己下沉得更快。
窒息的痛苦和濒死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不断下沉,再下沉……
在她彻底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那道刚刚决绝消失的黑色身影,疯了一样从别墅大门冲了出来!
没有片刻犹豫,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池水!
那张永远覆盖着冰霜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彻底崩裂的惊惶。
温绵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轻如幻觉的,嘲讽的弧度。
原来……
你也会怕啊,傅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