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纽世界·终章(37)

就招招手让他们到前面屋檐下说话。

干燥的地面立刻晕开了几团水滩,她暂时收了伞,“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混混头子拧了把头发,佝偻着背咳了一声,“小吴姐,上个月那事儿是我们不对,这不是给您道歉嘛。”他身后的一个小喽啰边抖衣服边小声插嘴:“都被揍的那么惨了,老大都哭了。”混混头子谄媚地笑着,小喽啰哎哟一声,被踹出了屋檐。

吴琼不吃这套,抱着手,问:“跟着我干嘛?”她一眯眼,“要钱?”

混混头子立刻摆手,“不是不是……”

小喽啰一蹦一跳地上了台阶,“是谢哥让我们呜呜呜呜呜!”——这破嘴!混混头子回头一巴掌兜住了小喽啰的脸。

吴琼隐约听到个“谢”字,心里已经有个计量,却还是觉得好笑,抿着嘴,说道,“把手撒开。”

可混混头子跟贞洁烈女似的,抱着小喽啰死也不放,吴琼见他那样,更好笑了,“是不是谢右让你们跟着我的?”

混混头子红着脸啊了半天,一副被说中少女心事的样子,小喽啰趁机挣脱,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小声嘀咕,“老大哎,都说了小吴姐这么聪明肯定猜的出来,我们瞒着没用的……”

混混头子顿时目露凶光,一巴掌招呼上去:“滚!还不是你嘴上没把门!”小喽啰脑门被拍了一掌,捂了捂,委屈地闭嘴了。

吴琼看着他们跟演猫和老鼠似的,津津有味,又想起还有正事儿,只好可惜地放弃这出连续剧。

“行了,停一停。”她拿伞尖往两人中间一插,雨水滴滴答答流下,“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知道谈判吗,那都是boss和boss,所以我要跟你们老大,亲自来谈。”

混混们目瞪口呆,心里想着他们没个影的谢哥,又想到有天晚上先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黑发少年拎着自己的衣领,笑着比不笑还可怕。他说,来,不怕哈,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亲自谈也好,也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用传一次话就顶着挨一顿揍的风险。混混们达成共识。

吴琼闷下一声笑,转身撑开折叠伞,伞面上雨滴洒开,奶音软绵绵的,“别再跟着我了哦,要跟就让你们老大自己来跟。”

再回头时,看见混混们和一排小麻雀似的,排排蹲在檐下,看见她回头,就抬起手来挥挥,傻得出奇。

吴琼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出息了,自己消极怠工,还学会找人了,谁给你的权力啊,还有,找的都是什么蠢不拉几的。

她估摸着,新账旧账积了好厚一本,改天要一起算。

这场酣畅好雨却打落了‎海‎‍­棠‌‍‌枝上的最后一片花,花瓣落到地上,被冲刷卷走,立刻不见了。要说奇怪,也得属这株‎海‎‍­棠‌‍‌,花期竟然在五月开始,恰好赶了其他‎海‎‍­棠‌‍‌的末尾,所以才能在八月收了花,十月才结果。

也算一棵奇怪的‎海‎‍­棠‌‍‌,喜欢在夏天开花,这世上总有怪胎,它排的上万分之一,却因为身为区区植物而很不显眼,连什么什么学家都没来研究过,这个怪胎当的没什么排面。可就是因为它反其道而行,她才喜欢它,想什么时候开花就什么时候开花,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绝对容不得别人指着鼻子说,你不该这样做,你是要开在春天的。

她倒要问了,关你什么事?

等人总要耐心,一天天消磨辰光,好像雨又下了几回,气温升了又降,有人还是没回来。

苏静的学习开始突飞猛进,似乎有希望考进星大的特优班,父母想好好请吴琼吃顿饭,她欣然答应了。

莫翰几天后回了星大,吴琼去车站送他,临走前问他,“后悔吗?”

莫翰却理解她言语中的含义,含笑着说道,“自己选的路,绝不可能后悔。”

很多事情在暗中运转,­​被​操‌‍­控还是顺其自然,走向都无可预料,它可以给你造个天梯,也可以帮你挖个窟窿,跌得头破血流。

临近开学前几天,苏琼在校门口被一个男生拦住了,那男生他认得,苏飞。夕阳又烈又浓,厚重的色彩铺陈在对方的眉头上,昼乎于末日。

——可能,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回来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你能,等我吗。

终于开学了,报名,作业,大扫除,分发新书,忙得焦头烂额。

吴琼把头发又剪短了一些,露出小半个额头,更加乖巧了,穿梭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时,总被老师笑眯眯薅一把头。

她眯起眼,嘴角稍弯,没带真心,也不实意,像在外头套了个壳子。

没过几天,她就病了,热伤风,咳得心肺都要呕出来,把爹妈急的要死,莫翰打了通电话来,说话不清不楚,只是让他用心别太重,该走的也难留。

她躺在床上,把电话拿离耳边,倚着床咳得泛了眼泪,喉咙里像是被铁器伸进去剜了血肉,肺也燎得疼。她的双目有些红,毫不在意地拂了拂眼角,声音沙哑,“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莫翰默了半响,说没什么,最后嘱咐了按时用药之类的琐碎事项,挂了电话。

吴琼右手上可见青绿色的针孔,她攥成拳,抵住下唇,又重重地咳了几声,才掀开被子下床。

病来如山倒,小毛小病里,又是伤风最心烦,头痛鼻塞咳嗽,样样都能来一遍。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起身倒了杯温水,灌进喉咙里。家里没人,父母有要紧的会要开,不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会片刻不离地守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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