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纽世界·终章(56)
何源之就坐在两步之外的沙发椅上看平板。
这下了不得,范芶连忙爬起来抓过手机瞄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在床上僵坐了半天,没头没脑地问他:“我要是现在被开除了,回国的机票能报销吗?”
何源之被他逗乐了,有心吓唬她,声音压低一度,执行官的感觉就出来了:“非公事目的出行一律不报。”
范芶手忙脚乱地查机票,看完脸都绿了,斟酌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去移民局,什么时候能被遣送回国?”
何源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满脸促狭的笑意:“你的签证还有好久才过期,一般这种情况移民局会认定你故意妨碍公务,先罚款再抓去思想教育。”
那我要怎么办?
宿醉之后混混沌沌的脑袋已经山穷水尽,女孩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何源之这个人有一点最好,那就是很知道分寸,看她委屈成这样,心就软了八分,放缓了语气,慢条斯理,极尽温柔:“营销部的电话是我接的。蔚蓝去救场了。你不会被开除的。”
范芶先是明白过来被人耍了,不等生气,又想起来承了这个人天大的情,嘴唇开开合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谢谢”。
何源之并不为她的敷衍恼火,抬起眼睛朝着他笑了笑:“你记得请蔚蓝吃饭就好,她今天好不容易休假。”
何源之几乎是以成年人纵容孩童的姿态看着自己,她正要炸毛,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占理,只好闷闷地端起床头柜上的早餐三下五除二地吃完。
她身上穿的是何源之的睡衣,刚刚脑袋里一团浆糊的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直到现在才发觉到这一点。
昨天穿的衣服就放在手边,洗过一遍,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留有淡淡的皂香。
“你吐得到处都是,我给你换了衣服。”
她的脸色一下子爆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幸何源之说完就进了房,留她一个人换衣服。
她松了口气,不自在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一些。
范芶换完衣服后,终于从一摊乱七八糟里理出一点头绪,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简直是十分的微妙。
喝醉了酒,吐了老板一身,老板不但没有生气,还好心地收留了她一夜,什么事都提前打理好,顺便帮她翘了个班。
范芶来之前,自己掂量过自己好几回,越想越没底,连何源之回了纸醉金迷的美利坚后能不能记住自己都不敢确信了。
现在看来,是她太低估自己。
范芶忍不住地窃喜,极力控制才能看起来不那么喜形于色。
她走到金赫奎的椅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送我去公司吗?”
何源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然后仓惶地错开眼,手忙脚乱地挪开手上的东西,明明只有几样,却像在收拾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似的,完全没有了逻辑:“好,好的。”
她忽然俯身下去,两只手撑在扶手上,贴着他的脸耳语:“谢谢。”
何源之整个人都绷紧了,过了几秒钟,他把手放到范芶的肩膀上,轻之又轻却不容拒绝地推开了她。
何源之生气了,范芶看得出来,这个人生气时怒气全压在眉间,别处一点也看不出来,像风暴潮前厚重的铅云,反而更让人不知所措。
“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何源之沉默了一下,笑得很无奈,“你这样会让我很想吻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范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某种意义上,他是对的,她一直不自觉地抗拒过于亲密的举动。
但是他说话的空档,范芶以一种奇异的冷静地审视了自己,并且得出了截然不同的论断。
如果对象是何源之的话……她不愿说出口的字句,都可以简单粗暴地借此表达。
所以她主动将何源之推到椅子上,决然地封上了他的嘴唇。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丧失了主动权。
毕竟是青涩又害羞的女孩子,除了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劲,手底下没有真章,任由那个人带领着,仿佛一头扎进深水中,触不到底,沉沉地坠着,失去氧气,和外界的一切隔绝,只剩下缠绵而炽热的吻,近乎窒息,因此更让人头皮过电。
何源之这辈子对她,恐怕只做了一件算不上错的错事,余下的时间,都用做了补偿。
范芶不愿意说,但一桩一件地替他记好,回头想起来,心软得像一滩烂泥。
太久的拥吻,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
她清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你送我去公司吗?”
他们刚到办公室,迎面就飞来一个文件夹,蔚蓝蹬着恨天高叉腰大骂:“老娘今天是准备去钓凯子的你们知道吗?”
何源之连忙把范芶往前一推,后者气得打跌,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我喝得太多了……”
她撇撇嘴,想起昨天灌酒也有她一份,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范芶见状,趁机拉过何源之:“你叫他给你再批一天假嘛,谁还没个着凉感冒的病啊,对吧?”
挺上道的嘛,小孩子。
蔚蓝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颇有狼狈为奸的味道,再转向何源之,语气就变得有商有量,算盘打得叮当响,“老板,我也算救你的小情人于水火,两天不过分吧?”
何源之赶紧配合:“我等会去和你们头儿打声招呼。”
蔚蓝笑得花枝乱颤:“哎,我说我一看你们俩就觉得佳偶天成一对璧人,怎么那么配呢?”
“你不是要去钓凯子吗!”何源之扶额。
他唯恐蔚蓝这张嘴没遮没拦地冒出点什么,让他们好不容易更进一步的关系又退回到那个不尴不尬的境地。
他需要思考一下,刚刚那个吻对范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范芶在想,应该要怎么解释。
无论情不自禁还是不慎摔到他嘴上都是把何源之当傻子式的掩饰,她不想说出来侮辱自己的智商。
蔚蓝和何源之你来我往地拌嘴期间,她默默地收拾好接下来要用的材料,逃也似的离开了男人的办公室。
何源之的眼神全系在她身上,看见她收拾东西要走,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