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曼彻斯特的雨

一个月来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无数次想开口问,但又怕触及什么不该碰的禁区。

但今天,也许是拿到合同的喜悦给了她勇气,也许是这一个月的孤独让她格外渴望真相,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教练,您能告诉我吗?关于斌洋哥的过去。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和芦东、张浩……还有上官凝练,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屏幕里,于教练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盯着王林雪,那双看透无数球场风云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挣扎。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沈Y基地清晨的鸟鸣,以及曼彻斯特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于教练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无奈、痛楚、回忆的重量。

他的声音沙哑:

“小雪,你真的想知道?”

王林雪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知道。我想理解他。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这么多年。”

于教练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的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他说:

“好。我告诉你。全部。”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王林雪坐在曼彻斯特阁楼房间的椅子上,一动没动。

她看着屏幕里于教练的脸,听着他用一种异常平静、近乎叙述历史事件的语气,讲述了一个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关于荣耀、背叛、牺牲与毁灭的故事。

耿斌洋、芦东、张浩,三个来自黑省HH市的天才少年,家境优渥,高中时期虽然获得的也是全国高中生亚军,但也是一时风光无两,他们放弃了直接签约试训职业队的机会选择了去金融学院做足球特长生,成了整个大学足球界闻风丧胆的“三叉戟”。

耿斌洋是7号,球队的大脑,优雅的中场指挥官。芦东是9号,霸气的中锋,进球机器。张浩是11号,边路爆点,所向披靡……

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一起喝酒,一起畅想未来……

然后,上官凝练出现了。那个美得像月光一样的女孩,成了耿斌洋生命里的光。他们相爱,纯粹而深刻。耿斌洋甚至在病床前向上官病危的父亲承诺,会照顾好她一辈子。

“那时候的耿斌洋,”

于教练说,眼神遥远,

“是我见过那批孩子里最接近完美的球员。技术、意识、领导力、人品,无一不佳。他眼里有光,那种对足球、对生活、对未来的无限热情和笃定。”

王林雪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浮现出照片里那个年轻、阳光、笑容灿烂的耿斌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故事急转直下。

四年前于教练带领着他们,一路杀进总决赛,全国总决赛前,上官凝练在火车站遭遇意外,右腿粉碎性骨折,手术费需要数十万。而那时,三兄弟的家庭因为被王志伟家族恶意针对,全部破产。他们掏空所有积蓄,借遍所有人,仍然凑不齐手术费。

于教练的声音低沉下去,“王志伟找到了耿斌洋。提出交易:踢假球输掉决赛,就给他七十万现金,并且安排全国顶级的专家团队给上官做手术。”

屏幕里,王林雪的呼吸停了。

“耿斌洋挣扎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最终,他答应了。”

于教练闭上眼睛

“决赛那天,他在场上就像丢了魂,多次‘无意’破坏自己球队的进攻。比赛被拖入点球大战。”

“最后一个点球,他站在球门前。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把球踢向了看台。”

于教练停顿了很久。视频通话里只有电流的细微噪音。

“比赛结束,他没有领亚军奖牌,直接消失了。他去了医院,把剩下的钱留给上官,然后买了张不知道去哪里的火车票,开始了自我放逐。”

于教练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去小县城当网管,他故意让自己活在最底层,用肉体的苦行来惩罚灵魂的背叛。大概过了一年,我才找到他,把他带回沈Y。”

“他为什么不回去找芦东和张浩?”

王林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很轻,像是怕惊碎什么。

于教练说: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们。他背叛了兄弟,背叛了足球,背叛了他们共同的梦想。他用假球玷污了他们最珍视的东西。在他心里,他已经不配再站在他们身边。”

王林雪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那上官凝练呢?她在等他啊!她一直在等他!”

于教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知道。但他更知道,上官的腿伤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为了去看他的决赛,她不会去那个火车站,不会出事。而且,他用假球换来的手术费,在他心里,那钱是脏的,配不上她。”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林雪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耿斌洋总是那么沉默,那么沉重。为什么他眼底有化不开的阴霾。为什么他甘愿当一个器材管理员,隐匿所有锋芒。为什么他看墙上那些海报时,眼神复杂得像隔着千山万水。

那不是怀才不遇,那是自我流放。

那不是等待时机,那是终身囚禁。

他不是不想爱,是不敢爱——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脏了,不配去触碰心里那份最干净、最珍贵的感情。

于教练继续说:

“这四年,芦东和张浩已经成了中超顶级球星。他们知道耿斌洋的事吗?他们恨他吗?不,他们从没恨过他。芦东私下找过我很多次,问我有没有耿斌洋的消息。张浩每次喝醉了,都会哭着说‘想老耿了’。但他们尊重耿斌洋的选择——如果他觉得需要时间,他们就等。”

“上官凝练更不用说。腿上的伤疤,她纹了身,是梵文,意思是‘我只属于你,我的爱人’。四年,她从一个普通大学生,逆袭成顶流明星,在无数镜头前公开说‘我在等一个人’。但她从不说名字。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我还在,我等你,多久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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