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穷有多可怕?
年轻女孩,出手阔绰,有房有车,羡慕得不行,恨不得把妹妹也赶去挣快钱。
我提醒他:“那么年轻,又没本事,还戏戏浪浪地,这钱肯定是不干净的。”
我父亲说:“那也是本事。”
贫穷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剥削。它从你的尊严开始,剥夺自信、剥夺良知、剥夺希望,变成另一个人。
他会因为改善生活的迫切,底线一再下滑,动用非理性、非正常甚至非法手段,去满足自己。
因此,我们邻近的许多女孩,初中未毕业,就出外打工,用身体挣钱;
而男孩们,有很大一部分,在城市的某个夹缝里,用暴力谋生。
2,自觉卑微,于是不敢追求
上初中的时候,我离开家,在镇中学住宿。
周五放学,周日返校。
返校时便会炒一瓶菜,用玻璃瓶装好,作一星期的下饭菜。
家境好的同学,可能会带些干鱼、肉片炒笋、肉片炒酸菜什么的。
我也带酸菜,干的,没啥油,灌满一大瓶。整整五天,就只吃这个。
有一回酸菜也没有,就带了一小瓶霉豆腐。
家里没钱,因此辣椒粉也没有,就是将豆腐块加了盐巴,在热锅里滚了滚。
那时学生住的是集体大通铺,被子挤着捱着,席地而摊,起床后就卷起。箱子排在走廊里。
走廊两面皆墙,光线不好,看东西不能细辨。
有一回,我用饭票(用米换的)打了饭,打开箱子,就着霉豆腐吃饭。
有几个女生经过,在黯仄仄的光线中,看见我正在吃一碗白森森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揶谕说:“默默,你吃白饭啊?”
我说:“不是啊,有菜。”
她们以为我强词夺理,走远了些,簇在一起,低低地说些什么,眼光时不时向我瞟来。
再以后,我用了两毛钱,打了一碗菜汤。
汤喝完了,菜叶子一片一片挑出来,放在瓶子里。
不吃。
每次吃饭时,都挑出来,摆在饭上,让别人知道:我也有菜吃。
上初二时,我的成绩已经是全校第一。
但家境一如既往地差。
有一回穿着一条藏青的裤子,屁股后缝着两块特大的补丁。
我已经有了爱美之心,不想穿,但不穿又能如何?只是成天坐着,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几乎不动弹。
早操不得不去,成了一种煎熬,觉得后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的屁股。
诸如种种,反复在年少时发生。不一一枚举。
总而言之,早在童年时,因为贫穷,因为耻辱,已觉处处低人一等。
哪怕我现在再有钱,也难以从骨子里袪除。
它让你在面对所爱、遭遇选择时,行动上犹豫不决,甚至逃避美好、自由和爱,自觉不配,自觉黯淡粗鄙,从而放弃主动权,被动地让命运牵着鼻子走。
那时候,暗恋一个女生,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勇气,站在她面前,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甚至觉得,我对她的喜欢,都是一种对她的侮辱。
哪怕我毫无欲望。
3,紧张易怒,于是暴力丛生
我父母的争吵与厮打,在我记事之前,就开始了。
导火索都是小事情,一言不和,母亲会用最剜人的、最狠毒的、最粗鄙的话,来招呼对方。
而我父亲就会动手。
多少次了,我耳边滚动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咒骂,眼前滚动着父亲歇斯底里的殴打。
事情的终结,往往以母亲的沉默而告终——我的母亲,在泥地上挣扎着,翻滚着,头发凌乱,脸扭曲变形,痛苦得哭都哭不出来。
暴风雨过后,有一阵短暂的宁静。
但不出两天,依然如故。
争吵愈发剧烈,暴力愈发凶猛。
年年如是。
有一个晚上,我特别惊讶地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吗?你们今天居然没吵架!”
他们当时心绪平和,也觉悲哀。
我父亲说,“唉,日子太难了!”
大家都太紧张了,忍耐力与宽容,都降到了最低,稍有不顺,就会向身边人发泄。
母亲善用三寸不烂之舌,父亲善使一双风火流星锤。
你来我往,在伤害亲人的过程中,平衡自己受到的屈辱和不公。
甘地说:贫穷是最糟糕的暴力。
当然,他所说的,不仅仅是日常暴力,还有种族、民众、信仰之间的暴力。
但是之于我而言,我所切身体会到的,就是在极端的贫穷里,人的情绪就像活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它让人无法温和,无法淳朴,无法从容和理智。
更多的,它会带来对至亲的威胁,对他人身体和尊严野蛮粗暴的侵犯。
在那个贫困的村庄,暴力成为日常表达方式之一。
谁家老婆和孝被打了,引不起大家的注意。
它是如此平常,平常到我们都认为合情合理。
于是,一个个妇女喝农药自杀,她们生前挣扎的时候,没有人给予她们救助。
包括她们自己,也完全想不到被老公痛打过后,可以报警,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村里流行的观念是,家丑不外扬。
于是一个个忍着,直到抑郁得自我戕害。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儿女,会沿袭这种暴力相处的方式,对待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于是,暴力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了下去。
4,忽视教育、法治、医疗,心态急功近利
念小学时,有两个很好的酗伴,一个姓李,一个姓付。
我们曾一起上课,一起打猪草,一起爬过高高的苦楝树,翻过围墙,去学校里打乒乓球。
但小学毕业,就联系少了。
她们辍了学,去县城或更大的城市,谋求生存之路。我则继续念书。
前年听同学说,她们都在未满20时,嫁了木工或泥工,甚至徐混,早早生了娃,现在依然在农村,生活不景气,做了些小生意,也打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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