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犀辟尘埃玉辟寒
意他从不怀疑,一个男人提起死去二十年的亡妻,依旧怅然若失,哀思不绝,他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
祈王微声叹道:“儿思母,人之常情,如何能怪得你。也罢,随我来。”
沈云岫跟在父亲身后入了倾澜微雨,祈王径自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屋子,摆设布置极为秀雅,然久不住人,毫无生气的清冷。祈王目光缓缓看过,曾经无比熟悉的过往,此时竟也有些陌生了。
“母亲的屋子不曾动过。”沈云岫音色轻柔,最怕是惊动母亲留下的气息。
祈王无言,向里走去,停在墙壁上一卷收起的画轴前,解开系带,任它倾泻而下,现于人前。沈云岫睁大了双眼,心头巨震,目光在画卷和父王身上流连,千言万语,难以出口。
祈王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不错,这就是你母亲。”
画上女子一袭红莲衣裙,一手提着裙边,一手举着一顶荷叶挡雨珠千点,容色嫣然,盈盈如水,身后是荷叶千盖,猩亭亭。
“二十年为父都不愿踏足倾澜微雨一步,究其缘故不过是因为这里处处都是你母亲,却偏偏只少了你母亲。”祈王望着那犹如鲜活的女子,心头感慨万千,是他自己自私,亲手尘封了爱妻的一切,又是为了儿子,亲手解开。
“父王待母亲情深意重,她一定很开心。”沈云岫此言是真心,他的母亲若知晓夫君为她伤为她哭,一定是幸福的。
祈王对他道:“以后你常来此处坐坐就是了,不早了,歇着吧。”言罢,便趁着夜色离开了倾澜微雨。
沈云岫目送父王离开,随后也就回房歇息了,那幅美人图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往日里一个女人模糊的影子渐渐鲜活起来。父王将有关于母亲的一切尘封,斯人已逝,到底还是不愿徒添伤悲,如今是为了他而再次触及有关母亲的一切。他心中五味杂陈,但愿此次碧水城之行只是贼人一个虚假的阴谋。
月凉如水,深夜将一切拢在黑暗之中,都城繁华也沉寂了下来。千家万户,又有几多人心绪沉沉,望月不眠。在宫室之中,一处静寂无人,树影婆娑里,一袭纤弱素衣倚栏无语,湖面吹来的冷风轻摇她的裙角,虫鸟不闻,这座冷冷清清的罗浮园又回到了从前,四季更迭,花开一度,都只她一人守在此处。
阮和微声叹息,沈云岫带回的消息她多少也有些耳闻,柳清持不辞而别,她是不信的,那么一个傲如冰雪梅骨的姑娘,又怎会这般仓惶而逃?柳清持若是想离开,必定断的干干彻底,绝不会留这许多无端的念想与人怨愤。然她一介婢女,信与不信又什么打紧,只看那人如何作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