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所失所释

像一张天地一样大的网,绵绵蜜蜜地将陆怀笼罩住,也将她笼罩住。

这种情绪的强大,几乎可以令她窒息。

她恍然有所了悟,陆怀眼中的情绪,并不是因她而生发的,而是因他自己!

“你、你——”

她难以置信地抬手,想要指着陆怀,几次要背过气去,几次又不甘地咬牙硬扛了过来。

陆怀依旧那样平静,平静得近乎是在主动承认她了的猜疑。

她并不清楚,陆怀是何时知道的真相,但是从陆怀的言行来看,陆海发不去应考,必定与他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甚至,极可能是由他一手操纵的!

她相信,若是陆海发能够知道这都是陆怀的阴谋,必定不会再如此前一样,决绝地放弃应考。

“啊,啊——”

她拼命挣扎,叫喊,想要将这一切告诉陆海发,然而越是着急,手脚和言语反而越是不受她的控制。她奋力挣扎了半晌,也不过从床中挪到了床边,也不过是“啊啊”的声响,越来越大而已。

终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可来人却不是陆海发,而是煎得了药回来的丫头。

陆钱氏看到丫头,略有些失望,可丫头也是她心头的自己人,她当即挣扎的更加用力,迫切的渴望,甚至让她挥动了一条手臂,伸出了床头。

丫头却担心她会折腾得摔下床,连累自己受罚,连忙将药碗放到了桌上,过去将陆钱氏扶回了床中,小心翼翼地低声劝着:“夫人,您可要当心啊,莫要摔着了呀。”

“啊!”陆钱氏扯紧了丫头的衣袖,死死地把着她的手臂,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快快去将陆海发寻来。

然而,她那歇斯底里的眼神,却将丫头给吓到了。

丫头害怕她变得如此可怕,是因为害了失心疯,避忌地向后躲闪,不敢靠近。

陆钱氏拼命去够,也够不到丫头的衣角,余光看到陆怀,无比平静地站在一旁,内心之中,不禁升起了一股绝望。

便在此时,陆海发带着老郎中推门入内,陆钱氏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光芒与希望。

“啊、发!”

她用尽了力气地大声叫嚷、扑腾,陆海发怕她摔着,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娘,您别乱动,当心摔着。我请了医术高超的郎中来给您看诊。”

“啊,啊!发!啊!”陆钱氏死死扯住他的衣襟,看看他,再看看陆怀,想要将实情告诉他,可是她急得就要冒出了汗来,嘴里能发出的,却还是来来回回的“啊”和“发”字。

外面的天光,似乎更亮了一分,距离开始验明正身的时辰,也就更近了一分。她若是能说出实情,也许就能说动陆海发改变主意,先去应考再说,可是偏偏这样好的转机在眼前,她却偏偏不能言语!

陆钱氏急得落泪,“啊啊”呜咽叫嚷个不停,近乎发狂的模样,就如同一个失智的疯妇人一样。

陆海发以为她又是要让陆怀劝她,神情更加黯然下去,没有再应承什么,只是牢牢将她扶住,好让郎中能够号脉。

他看向郎中,微微颔首。老郎中点点头,搭手去探脉象,陆钱氏却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狂乱拧动,不肯让郎中探脉,一心要将实情告诉陆海发,让他赶去应考。

几番挣扎,几番僵持,陆钱氏越说不出话来,越不被陆海发重视以对,心中越恨、越气,再看到陆怀浑然置身事外,仿佛平平静静地看一场期待已久的戏,那股恨,那团气,就翻滚得越厉害。

“娘,您冷静一些吧!”陆海发无奈至极的话说出来,仿佛一根针,扎在了那些情绪的外皮上,让那些情绪当的一声,在她的心里炸开了,轰得她耳鸣目眩,口吐鲜血,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昏厥了过去。

“娘,娘!郎中,您快救救我娘!”

陆海发手足无措,老郎中快步上前,号脉之后,接连查探眼底口鼻,而后从药箱取出数颗参丸,混合熬好的药汤,强灌下去,又在人身大穴上接连施针,才让陆钱氏捣过一口气来。

一口气缓过来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口黑血溢出唇畔。

片刻之后,老郎中收回银针,不住摇头。

“这个病,头回之后,就不能言,不能动,二回又发的这么快,日后怕是需要有人在身边时时照应了。”

老郎中走后,陆海发看着昏迷不醒的陆钱氏,慢慢坐倒在了桌边的长椅上。

他在心中,有过准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觉得自己做得错了,可是当事情一至于此,他又不由感觉有些恍然。

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了吗?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一切归于沉寂,陆怀静默地看着有些愣怔和茫然的陆海发,久久无言,久久难语。

店主听到丫头又来换被子,不放心地跟上楼,看到又是鲜血四溅,登时有些不满。

一次吐血就算了,又来二次,人看着又是这么不济,万一死在这里,他这店还怎么开下去。

店主摩拳擦掌,片刻之后,步入房中,冲着陆海发和陆怀,各作一揖,客气地道:“列为贵客,此处窄小偏僻,空气也不算通畅,看您们都像是富贵之家的身份,若是将病人接回府中,许能调养的更好些?”

陆海发依旧呆愣愣出神,陆怀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平抑下心间情绪,回礼一揖,道:“多谢提醒,我们稍后便走。”

“好,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店主目的达成,还了一礼,退了出去。

陆怀将门关上,见陆海发依旧在出神,也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如昨晚一般,坐在一旁,默默陪他。

天光大亮时,陆海发终于从放空的思绪里走脱出来。他略有茫然地看看已然亮堂的环境,而后,忽然想起了店主进门的事。

那时候,他听到了店主的话,然而,却又好像与店主隔着一个世界,左耳听到,又从右耳出去,没有走心。这会儿,那话倒又像是被听回来了。

他看看四下的环境,也觉得店主说的有道理。此间环境,的确无法与租下的府院相比。

他唤来了下人,让她们帮着,将母亲扶到了背上,亲自将她背进了马车里。

马车空间有限,他、母亲、陆怀,同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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