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好玩儿
可以拈的都行。老太太却自己买了一套白瓷碗碟带白银色缠头的筷子,不管吃什么,必把碗们全都摆出来,似乎在进大餐一般。
比如某天吃饺子。
给老头儿碗里连汤带饺舀上一大碗,挥挥手,示意像猪拱槽一样吃吧吃吧,把汤一起喝干净别浪费。自己呢,则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后,将心爱的白瓷碗们一一摆开。
这个碟子里倒一点芥未。
那个碟子里倒一点三不加。
再一个碟子里装点切碎的蒜头,再一个碟子里装点碧绿的冲花,最后一个碟子里装点什么,恐怕没人猜得着——一小迭从抽纸箱嗖嗖嗖儿的拈出来,重新折成小小方块的抽纸。
最后。
用大白瓷碗盛上最多二三个饺子(老头儿看到过最多的是五个)。
然后,才神情庄重又闲散的坐下,拈一个饺子,举到自己眼前细细儿瞅瞅,挨顺序在四个小碟里依次蘸过,最后才挟进自己嘴巴,小小咬一口,津津有味的闭上眼睛,慢悠悠的嚼着嚼着,直看得桐纠心里直发怵发慌。
二三个饺子吃罢。
手里的缠白银色筷子,必在白瓷碗沿响亮的嗑一下。
叮当!余音绕梁,仿佛在宣告自己吃饭(吃饺子)大事顺利完毕。也就是说,老太太真正吃饭吃饺子时间,只是吃仪式准备工作的三分之一。
多年来。
老俩口吃饭时都是如此。
有时,桐纠在一边儿实在看得忍不住了,也会咕嘟咕噜几句。因为不管早晚,吃完饭后洗漱收拾都是自己的活儿。老太太如此摆谱,特别是她那套白瓷碗碟,让桐纠每次洗碗时,都不得不犹如作贼一样,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损坏打碎,那麻烦就大了。
还真的失手打碎过几次。
其间的酸辣苦甜,就不必累述啦。
总之,听了老头儿的咕嘟咕噜,老太太经常是不屑一顾:“你懂什么?那叫修养和情致,那和你坐在办公室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儿。”
叮当!
“你看几点钟啦?”
老太太的嗓音从厨房里传来:“我熬了点绿豆稀饭,想吃就快起来。”桐纠一喜,绿豆稀饭,好哇,喉咙正有些发干呢。桐纠便撅着屁股爬了起来,照例一条大红裤衩,光着上身匆匆进厕方便洗漱后,才吁口长气。
别说。
这天气就是怪。
进六月没几天,一下就热了起来,总感到自己身上汗流浃背,极不舒服。桐纠历来都是特别怕热,不太怕冷,这大约跟他自小喜欢重口味有关。
按习惯。
进厕所方便和洗漱后。
桐纠就开始在小阳台上锻炼约半小时,锻炼后收拾好屋子才吃饭,饭后拎一大壶热水进厕所冲冲全身,穿戴好后再做其他事情,慢条斯理,有章有节,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
算了吧。
都快上午10点啦,其他都免了,喝绿豆稀饭去也。桐纠站着,一手抓着手机看新闻,一手拈着筷子呼噜呼噜,还不忘回答老太太的问话。
吉老师坐着。
宝贝般的白瓷碗碟摆了一灶台:“有点热?”“有点热!”“热就开空调,我说过空调是为人服务的。”“还能忍受,实在不行再开。”“怎么搞了一晚上?住哪儿?”“标间,二个老太太挤一床,你扯我也扯,好玩儿。”
桐纠不解地抬抬头。
“好玩儿?哦对了,是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