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簪花人有意之赫连玦
春分,洛府高高的院墙之下,远过多看去,多了一层淡紫色的烟霞。
难得休沐。
赫连玦站在洛府门外,几日前与西疆流寇作战时,他受了箭伤,那些亡命之徒的流寇竟然在箭头上用了蛇毒。
还好军医及时给他止血,手臂才没有被废。
他被洛云勒令休息一月。
那,他打开了洛府的门,站在紫藤花架下。
仲春温暖的风里,带着西府海棠的香气。
满院春色不及那少女明眸善睐。
她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高高的荡起,快速的落下。
漫飞舞的紫色花瓣,她回头一笑,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连呼吸都乱了。
“你就是我爹新收的义子?”
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是”
她笑了笑,那一瞬间,赫连玦感到这满院的春色都黯然了。
从些那朵盛开的凌霄花,于无声处自心底扎根,在那些无人踏足的心崖之上,肆意生长,葳蕤而开。
“你叫什么名字?”
“萧玦,你呢”
“我,呵,我叫洛书,厉害吧。”
她扬起头,阳光穿过她的发稍,转而照射出七彩的光晕。
眼底澄澈清明,仿若一汪绚丽的湖水。
他知道,这一生,再也走不出去那双眼睛。
他知道,在他开口出他的假名字一刻,这一段注定生死无缘情,怕是没有结果。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即使知道我会输,即使知道有风险,哪怕粉身碎骨,我还是会认真。
他从来都是这样执着的人,从来!
……
命运往往很会捉弄人,它会给你一个希望,让你去拼尽全力想要去实现它。
然后再狠狠的打你一个巴掌,告诉你,这他妈的才叫现实。
自他受伤之后,洛云便让他回到了云州洛府里。
他有更多的机会认识那个叫洛书的女孩。
那个当年,他将她从难民群里救起来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陪着她去大漠骑马,草原漫步,赏花赏草,赏夕阳,看关山朗月,大漠黄沙。
那一年,是他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聪慧如他,如何能看不出来洛云的意思呢。
他这般纵容着自己和她的女儿相处,定然是有深意的。
想到这里,他常常在睡梦中笑醒。
他的女孩,是这世界是最好的,最优秀的,最聪慧的,最漂亮的。
他要将她带回燕京,给她最高规格的婚礼,他要君临下,让她做他唯一的妻。
赫连玦那些消失多年的野心,在这种悠闲而又幸福的环境中再次成长了回来。
或许那些铭刻于骨子里的东西,从未有消失过的时候吧。
否则,这十年军营磨砺如何能抵消那些夜以继日也想要得到的权利呢。
那日风和日丽,朗气清,惠风和畅。
他与洛书骑马并肩于关山草原之上。
他问,“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言下之意,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赫连玦虽是草原男儿,却自幼受中原教育,生性耿直,却又腼腆。
对于这种事情,他一出口,脸就微微的红了。
洛书随手拔下一根草,衔在嘴里,看着那如血的残阳,自草尖上升起。
缓缓抬起手来,指着那片无尽的荒野。
“我想有一日,能在一条河边盖三间草屋,草屋上挂着一串风铃,门前种几颗杏花树,扩几块地,修两座花园,养几头牛羊,开几亩荒田,选一地终老,择一人白头!”
完,她回头,对着赫连玦笑了笑,清澈而又坚毅的眼眸透着一种期许。
那是里有他不曾见过的光辉。
他一时竟不知该什么。
他的野心,他的君临下,竟然全数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他低头,忽然笑了笑。
洛书疑问的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赫连玦道“你乃是边境忠毅候独女,如何能嫁给一个普通人,这种生活,你怕是连想都要不想的,你父亲第一个不同意。”
她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倒是一点也不沮丧。
她将那草根一吐,抚摸着马的鬃毛,“我早就知道这是个幻想,也从没有打算让它实现过,但人活着,总要有个理想才对阿。”
“从帝王制衡的角度来讲,你极有可能嫁到长安去……”
他眼睛看着远方,余光却注意着她的表情。
她一笑,“我不愿意嫁到长安,如果真有那一,我宁愿嫁给这云州边疆的一个普通将领,一辈子守在我父母身边。”
赫连玦的心忽然就飘起来了。
她,她不去长安城。
她,她宁愿嫁给这云州边疆的将领。
而如今云州洛家军里,适龄的将领,似乎只有他一人还未婚配。
她是不是在他呢。
赫连玦偏了偏头,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那如刀刻般俊朗而深邃的容颜,散发着致命的魅惑。
赫连玦以没有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是已经忘却了自己还有一层身份。
十年军营历练,已经让他彻底磨砺的更像一个将军。
他习惯了那些坦荡的眼神,信任的背影,习惯了军令如山的服从,他几乎把那个如父如友的洛云当成了亲人。
当他看到那一封密函时,那一封用他懂得语言写下的那封信时,他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