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将错纠错
,如此浅显的伎俩,任谁都能看出。”
“照酆塾师的说法,这么简单的欺瞒手法人人都能看出,那么请问,当日你与敝东签订合约时,为何没有指出?” 郑方达反问道。
“当时……当时并未想到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
“与人签约,理当慎思慎行,岂能以‘当时并未想到’作为脱责的借口?” 郑方达教训般对酆烨说了一句,然后转向堂上说道:“大人,在下冒昧说一句,此事无论是教不得法还是学不用心、无论刁澜是资质愚钝还是有意隐瞒,合约均无明确限定条款。根据大明例律,双方自愿签订的合约应受朝廷律法保护,任何一方如果违约,应当追究违约责任。还请大人秉公而断。”
翁隽鼎沉默了片刻,向酆烨问道:
“酆烨,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刁辊父子显然是图谋不轨,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救救小女。”酆烨早已忘记自己的秀才身份,“噗通”一下跪在堂上。
“民女宁死不进刁家,恳请大人救救民女。”酆灵抢步跪在翁隽鼎面前,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已是血迹斑斑。
翁隽鼎怕出意外,喝令站班皂隶架起酆灵,转而对刁辊劝道:“刁辊,你亲眼所见,酆姑娘并不愿意嫁与令郞。俗话说,强迫不成买卖,捆绑不成夫妻。与其勉强而为,不如顺水推舟,让她自寻夫婿,令郞另觅佳偶,大家都是海阔天空。至于酆烨的违约责任,就令他按一年所得的修金加倍赔偿,你看如何?”
刁澜害怕爹爹改变主意,未等刁辊回答,急忙说道:“此事断然不行,既然签了合约,就应按合约办事。”
翁隽鼎看着刁澜说道:“刁澜,你可要想清楚,若是这般将酆姑娘领回家去,只怕你们未成夫妻反变冤家,终日吵吵闹闹、哭哭泣泣,那种日子你愿意过吗?”
“我……当然愿意。”一丝凶狠的神色在刁澜脸上一闪即逝。
翁隽鼎一针见血:“你是打算日后‘棍棒之下出乖妻’吧?好,你既然不肯放手,本县也不能强行毁去合约。但既经本县裁定,就要与你约法三章,若做不到,本县便有理由裁定合约无效。”
“什么法什么章?总不能不许我碰她,让我将她当花瓶摆着、当菩萨供着吧。”他心底龌龊,听说要约法三章,首先想到的就是能否与美人亲热。
“本县堂堂命官,焉能薄唇轻言?所约三章,总是有利家庭和睦的规矩罢了。”
只要不是禁止与美人亲热,刁澜心中的石头就落下地,他连忙点头道:“好吧,大人快说。”
“其一,你既如此在乎酆灵,便要与她偕老白头,不许始乱终弃、朝秦暮楚。本县要你保证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不得另觅新欢。这一条你可做得到?”
“这……这……,大人,纳妾也不行吗?”刁澜没有想到县官大人有此一说,有些着急地问道。
翁隽鼎心中暗笑,你还是先担心酆姑娘能否娶回去吧,纳妾不纳妾还早着哪。口中却说:“至于纳妾嘛——本县不管。”
刁澜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这一条我答应便是。”
“其二,据本县所知,酆灵自幼许下心愿,此生只愿做那才子之妇,而你却一字不识,本县今日虽是按约裁决,依然如同本县毁了她的夙愿。因此,本县要你另觅良师,刻苦读书,纵然做不了才子,以后也能勉强妇唱夫随。这一条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做得到。”这一条倒是没什么妨碍,刁澜一口答应。
“其三,今日众人所见,酆灵并不愿意下嫁于你,日后争吵难免,本县要你以礼相待、相敬如宾,你若拳脚相向、棍棒相加,本县绝不轻饶。这一条你可做得到?”
“做……做得到。”刁澜这次犹豫了一下,勉强说道,声音小了许多。随后又精神一振,问道:
“大人,三条我全都答应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吧?”说完就向酆灵走去。
“且慢,空口无凭,日后你若反悔怎么办?须立下保证才行。”翁隽鼎说道。
旁边郑方达说道:“大人,他目不识丁,如何能立保证书?在下虽可代劳,也未曾带有纸墨笔砚啊。”他料定县官大人是以签订书面保证的名义,诱使刁澜露出破绽。
翁隽鼎朝左侧一指,说道:“纸墨笔砚与捉刀之人现成就有,只须他口述、按手印即可。”
刁澜望望郑方达,又看看刁辊,见两人点点头,便挠着头想一阵,然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大人,您那三章有点不好记,我只说个大概可行?”
“那看你说的如何,不行还得重说。”
刁澜边想边说道:“我保证,第一,此生只要酆灵一个人做老婆,不过……纳妾除外。”说完这一句,他惶恐地看了翁隽鼎一眼,唯恐他不许写上“纳妾除外”。
翁隽鼎摇摇头:“粗俗至极,要说‘保证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
刁澜见县官大人没反对他“纳妾除外”,心里暗喜,便跟着说道:
“保证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纳妾除外。”见翁隽鼎点头认可,接着说道:“第二,保证找个好先生认真读书。第三,保证不打不骂老婆。大人,这样行不行?”
“好吧,你能做到这几条就算不错了。”翁隽鼎往左侧一望,见陈文祺已将手中狼毫搁在砚台之上,知他已然写好,便向刁澜说道:“那边‘保证书’已代你写好,你去按上手印就行。”
刁澜正要动身,郑方达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大人,刁公子一字不识,若是书吏没有原原本本地按他说的写,岂不曲解了他的意思?可否容在下先过目一下?”
翁隽鼎心想,此人真不愧为“讼棍”,这至关重要的一处关节被他堪破。幸好先前已有预案,不然这半日岂非徒劳无功?他不悦地说道:
“本县身为肤施县的父母官,难道会偏袒哪一方不成?如果大家都如你这般想法,你过目之时,酆烨那边疑你作祟,自然也要看看;他看过之后你又怀疑他做手脚,复要过目一下……如此一来二去,怎有结局?但你既有疑问,本县也要让你心服口服。这样,在这旁观的人群中,你们双方共同挑选一个彼此放心的人上来,让他照本宣科地诵读一遍,这总可以吧?”
理由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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