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风景,老风波
,坐定,才说:“什么文学奖都是不重要的,只是这5年,我一直在闭关,《大地》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写的,我从小就学法语,法语和汉语一样,是这世上最伟大,最优雅的语言之一,我一直想用法语写一部小说。”
“你一点都没变化。”他端详着我,说道:“其实你今天戴了帽子,”他指的是我头上那顶米色蕾丝有沿淑女帽:“把脸遮了一半,想一下子认出来比较困难,不过,你鼻梁到嘴角的那道弧线,即使是一个侧面,我也马上就认了出来,你就是我的小猫。”
“什么小猫,”我笑道:“我女儿都快10岁了。章先生,她喜欢看你的书呢,不过我不让她看你的小说,你小说里常常有大段大段的情色描写,她看了不懂,常常问我,我干脆不让她看了。只让她看你的散文。”
章之梵听了大笑,然后习惯性地用烟斗敲了敲桌面。
“真的,她很崇拜你,她写作文,有一句:‘蝴蝶折起的翅膀,像一封短函,不知道要投向哪里’,老师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很不屑,反驳说:请问老师,你看没看过章之梵?”
“蝴蝶折起的翅膀,像一封短函,不知道要投向哪里,”章之梵微笑道:“这是我很年轻的时候写的,现在是根本写不出来了,这世上有什么力量,是敌得过岁月的。”
“不过,你倒是和以前一样,无论外表,气质,还有神情。”他沉吟道:“你没有输给岁月,女人最后都不是输给男人,也不是输给别的女人,而是输给了如水的光阴。”
“可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很是沧桑。”我回答道:“真的,章先生,沧海与巫山,都如在我的眼前。”
桌上的烛台里,燃烧着一点点烛光,火苗若隐若现,像一颗跳动不羁的心。
“很想和章先生像以前一样长谈一下,不知道章先生有空吗?”
“有。”他温和地答道:“只要你说的,我都想听。”
章之梵回来了。我觉得一切似乎又像回到从前。不过现在,我还会把妮妮也领到他那里去玩,妮妮见到章之梵非常兴奋,他是她的偶像,假如妮妮这样的小女孩子也有偶像的话。章之梵是她平生第一个偶像。
教堂屋顶上的天使,依然还在苍穹底下吹着号角,天边的晚霞流过,天使的翅膀上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金边。
又是一个深秋。深秋的暮色像一枝绚烂油画笔,浓墨重彩地绚烂,不像其他季节那么轻蛤者凋敝。
深秋的夜色里,一辆黑色的房车突然停在了我身边,车窗摇下,有个声音在我身后叫我,等我停步,只见小郑从车里出来。
小郑向来是他的影子,是他身后的风。但是我望了一下,并没有在车里看见他。
“关先生想见您。”
“关先生?”我重复道。这个名字已经暌隔了5年,已经有5年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了。5年来,他也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关先生,他好吗?”
“关先生让我说,他很好。”小郑是一架最尽责最不会出错的复读机,他从来都不肯,也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说关先生让他说“他很好”,那么,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