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定决心告白的那天。

宋向秋像是察觉到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一起跨年的第12年。

指针距离零点还剩10秒。

他帮她整理了围巾，那双浅淡如雨雾的眸子凝着她，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

“阿涵，我们是朋友，对吧？”

白皙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脸，像是难以融化的坚冰。

宋向秋的体温总是偏低，很长一段时间，夏涵都很喜欢帮他暖手。

可这会儿，她的手比他的还要凉。

零点，烟花绽放，缤纷绚丽。

水墨般的宋向秋，被染了几抹姝丽的色彩。

“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夏涵笑着，眼中有烟花和宋向秋，酒窝浅浅，语气轻松。

“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她见到宋向秋似乎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是好看的浅笑，淡色的唇上扬。

“没什么。”

很庆幸今夜的灯光尤为璀璨刺眼，这样哪怕有点想落泪，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你打算长期在京洛发展吗？”

或许是不太想让宋向秋察觉到自己反常的状态，夏涵主动与他交谈。

“嗯，我保研了，跟着导师做药物研制，结束学业后，可以直接进研究所，你呢？”

宋向秋侧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像是盛着一汪暖洋洋的清泉。

“鼎文是滨江市有名的大公司，能转正成正式员工的话，发展空间也很大吧。”

若是以往，夏涵会很开心被他注视，但此时，她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嗯。”

她说了谎。

鼎文的实习生竞争压力很大，没有背景人脉，很难拿到正式的入职通知。

她的名额被某位经理的女儿占了。

夏涵不怎么习惯在宋向秋面前撒谎。

心跳声很重，需要聚精会神才能控制即将泄露的情绪。

两人从高考结束后，就分隔两地上大学。

滨江和京洛距离很远，但四年来，夏涵每月至少要来找宋向秋一次。

十余年的青梅竹马相处，令她习惯了宋向秋在自己身边，像是有了病态的依恋。

毕业即失业，导致夏涵的情绪不是太好。

鼎文毕竟是有名的公司，她的实习经验，或许也能退而求其次，在京洛找个不错的小公司工作。

这样也能距离宋向秋近一些。

至少，计划顺利的话，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城市了。

告白，本不该这么匆忙的。

可或许是太过焦虑，太过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她迫切需要某些更紧密的关系，跟宋向秋联结起来。

可她的告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朋友”二字封了喉。

宋向秋从小就很聪明。

这一刻夏涵才明白，她自以为藏得很隐蔽的暗恋。

在宋向秋看来太过明显，甚至显得笨拙。

她不说，宋向秋就装不知道。

只是因为他不想搞砸和她的这段朋友关系。

这种认知，令夏涵感到难堪和羞耻。

没能转正成功，想要在京洛找工作…

这些想要诉说的语言，被她吞咽进肚子里。

果然还是冲动了。

本来只是暂时的失业，现在还失恋了。

夏涵低垂着眼睫，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你有事瞒着我。”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是宋向秋正弯着腰看她的神色。

太近了。

夏涵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细微绒毛，嗅到他身上的淡淡的苦涩药草味道。

她不擅长在宋向秋面前撒谎，宋向秋又太了解她。

夏涵喉咙干涩，她后退了半步，拉开了点距离，感到呼吸顺畅了些。

“我没能在鼎文转正成功。”

说完这话，她感到面颊火辣辣的热，颇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但她这个人，越是慌乱的时候，面上竟越是自然，脑袋更为灵活。

“虽然被刷掉了，但直属上级对我的工作能力还算认可，她说日后可以帮我引荐一些滨江还不错的公司。”

这段不是谎话，夏涵说得很顺畅。

她只是掩盖了，自己原本想为了宋向秋，在京洛找工作的想法。

迟迟等不到宋向秋的回答。

夏涵有些慌乱地看向对方，却见宋向秋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动作很轻柔，像是他这个人一般，却总是带着微凉的气息。

他说：“对不起。”

漆黑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落下阴翳，看起来倒比她还要脆弱。

在她失业的时候，以另类的方式，拒绝了她的告白。

夏涵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不想要对不起。

两个人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能轻松解读他未说完的话。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感到难过不甘。

分明她这么了解他，为什么却只能做朋友？

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啃食着她的脏器，夏涵感到胃部痉挛。

可她最后只是轻声说：“没关系。”

一如既往的笑着，像是不受任何情绪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