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手中的电话是怎么放回去的,冷俊熙已经不记得了。

秘书敲门进来送了一摞文件,却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她小声念叨了一句:“今天真杯具。”

杯具?

杯杯?

具具?

为什么这三个词会突然闯进脑海,而且还在放肆的大喊大叫。

眼前突然浮现出后院那棵银杏,坐在银杏树下的女孩像树叶变成的精灵,抬起头,对着他,微笑。

他伸出手想要留住那笑容,她却在他的面前愈来愈远,可那笑容依然还是刺目的清晰。

“叶萱。”

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他一把推开身下的椅子,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这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不能死,他不准她死,她是他的,他没有允许她死,她怎么可以死掉。

秘书刚刚捡起的文件又被撞掉,她惊呼一声,看来今天还真是杯具,一向行事严谨的总裁竟然也会这样风风火火。

不知路过谁的身边,那人正在打电话,冷俊熙一把抢过他的电话,迅速拨打了幕咏雪的号码。

“妈,孩子怎样都没关系,我要叶萱活着,我要她活着。”

幕咏雪放下电话,医生再次看了她一眼,“保孩子是吧?”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不知道忤逆冷俊熙的话,他以后会怎样怪她,但是,她只想要冷家的这条血脉,要她的孙子,后面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是,保孩子。”她说得斩钉截铁。

冷俊熙冲出冷氏大厦,向停车场奔去

“冷少。”萧然的办事速度极快,这一会的工夫已经给他配了部新手机。

“刚才您的家里打电话来说,冯小姐旧疾发作,几个佣人都束手无策。”

冷俊熙的脚步停下来,拧眉问:“怎么回事?”

“听说在用刀子不停的自虐,已经伤了好几处了,您要是再不回去看看,恐怕真会闹出人命来。”

冷俊熙的手搭在车门上,内心在剧烈的波动起伏着。

两个女人,一个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一个在家里挥刀自残,每一个似乎都很需要他,而冷俊熙只有一个,腿也只有两条,他不会分身,他只能选择一个。

两个人的影像交错来去,在脑海里如打散的水彩盒纷乱的混成一片。“剪子。。”

“血管钳。”

“加大输血量。”

满头大汗的医生一一从护士手中接过那些钢硬的器皿。

病痛剧烈,但叶萱的神志却格外的清醒。

即使冷俊熙没有帮她做出选择,她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孩子,跟她的命比较起来,宝宝活着的意义似乎更大一些。

只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只是让伤口更扩大了一些。

趁着现在还能思考,她在想宝宝出生后该怎么办。

如果把他留在冷家,虽然幕咏雪会对他好,但是冯思雅以后嫁给冷俊熙的话,她一定会视这个孩子为肉中刺,眼中钉,更何况,她也不敢保证,冷俊熙会不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这个孩子,那他的童年即使有锦食玉食,裘马轻肥,仍会是不快乐的。

如果把宝宝交给冷妙涵,倒是可以托付,但是她一个女孩子,现在还没有嫁人,将来带着一个孩子,怎么会有男人敢娶她。

身下的疼痛一阵大过一阵,叶萱甚至都已经麻木的不为所动。

突然的,她想到了一个人。

昏沉沉的眼睛忽然闪亮起来,在细长的眉毛下面炯炯有神,如荆棘丛里的一堆火焰,吸引着护士的视线向她奇怪的挪了过来。

“我想叫一个人进来。”用虚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她张开早就干裂的唇。

护士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医生手上的动作不停,但却被病床上这个柔弱的小女人触动了心里的某根脆弱的神经。

做为医生,她见过太多丈夫抛下妻子保全孩子的那一幕,哪一个不是呼天抢地,又哭又闹,唯独这个平静的女孩,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波澜,就连疼痛都很难让她皱一下眉头,平白的让人产生一种怜惜。

以手术室的规矩,手术中是禁止外人探望的,一怕细菌感染,二怕打扰医生的注意力,但今天,她突然想破例的满足她这个愿望。

毕竟,一会孩子取出来后,她的生命就会慢慢衰竭,这恐怕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愿望了。

见医生轻轻点了点头,护士急忙低声问:“叫谁进来?”

“阿秀。”叶萱艰难的蠕动着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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