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深不寿(一)

“大人!”一个士兵踉跄跑了上来,跪在地上,“苏德轩...死了!”

“什么?!”

李尚书以为自己听错了,眯眼看向监斩台上的白色人影,果见死囚已经倒在了地上,毫无生命迹象。

他登时怒不可遏!

大庭广众,威仪卫兵之下竟然让一个女子闯上断头台,还毒杀了犯人,这事情被这么多百姓看在眼里,不但他刑部官威不保,连南棠全国上下都将被人耻笑,更何况这阶段北越国使臣朝见,若是叫他们听说了,南棠威严何存?

李尚书拍案而起,指着断头台上的苏月生,喝道,“此女扰乱刑场纲纪,将她拿下!”

呛——

刀剑齐齐霍然出鞘,亮在苏月生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台下百姓呆呆看着,不明白身姿如此曼妙的少女怎么会到了台上,如今又被官兵们围了起来,有些眼尖的百姓看向倒在地上的苏德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女的杀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看到严娇兰和苏德轩生死离别的百姓们愤怒了,开始碍于官威无法同情苏德轩的百姓们,这下把脏水和怒意抛向苏月生,“押下去,她杀人了!”

“是啊,押下去!”

隔着面纱,苏月生冷眼看着这群人,嘴角讥笑,都说世人无知,容易被世俗蒙蔽双眼,如今看来,古人说的再正确不过,严娇兰不过狼狈颓然真情流露一番,百姓们锋头都调转了,是非不分开始同情死囚,连案件的起因也不管不顾,他们忘了,自家农田颗粒难收却仍旧赋税严苛,严娇兰拥有不少邑田,田中农户被剥削得骨瘦如柴,妻离子散!底下有不少百姓还不知道,他们今日打抱不平之人,便是昨日高权役民的仇人!

“老实点!”一个将士看了苏月生一眼,见她站在当中,不急不躁处之泰然,心中疑惑,“不要想着做手脚,来人,绑上!”

话音刚落,一群将士便涌上来,急不可耐地争夺谁去绑这么个小美人,看那腰肢,那身段,那......

“做什么呢!找死啊!”

领头将士踹了他一脚,几人便老老实实去绑苏月生了。

漫纱如云流动,苏月生直接忽视那些又害怕又渴望的士兵,忽然上前一步道,“人是我杀的,不用大人绑,我自己去牢里。”

人群登时一片哗然,李尚书更认为今日自己的耳朵频频出问题,他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监斩官推搡他一下才恍过神,脸色涨红,咳咳道,“你...咳咳,来人,带下去,听凭发落!”

监斩官同时起身冲着人群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今日一事本官将上禀天听,定会有个解释!”

百姓们却不吃这一套,好些年没看到这么新鲜的事了,一个劲跳脚想看看杀人的少女长什么样,只是好事的百姓们都被官兵刀枪给吓了回去,只能杵在原地,远远观看。

“大人!”

忽然少女又叫住了李尚书,他一脸烦恶转身,“做什么!”

苏月生停在台下,看着他,冷静道,“大人,民女杀害苏德轩证据确凿,用不着再审,直接就地处决吧!”

李尚书这次连官帽都给惊掉了,这这...这都什么事!

“本官为官多年,你一个小丫头,三番两次挑衅本官,是何居心?什么就地处决,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条贱命南棠司法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还由得你做主了!来人,先给本官赏她二十杖!”

“是!”

立刻便有人粗鲁按住苏月生的肩,把她摁在地上,闷声一响,毫不怜香惜玉的军棍砸了下来。

“嗯——”

苏月生浑身一震,嘴角咬出血丝,她前日刚醒,身子也未恢复,一军棍下来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二十军棍......她笑笑,五军棍就足够要了她的命!

所以,你到底来不来?

苏月生额上泛出冷汗,粘在面纱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下身流淌出殷红的血液,滋润了断头台的地面。

两军棍......

你可还不愿出现?

三军棍......

我知道你在附近,一如你知晓今日我会来。

“咦,怎么没反应了?这姑娘瘦弱成这样,连三军棍都吃不消,还打吗?”

有将士停下手中军棍,瞧着趴在地上了无声息的苏月生,心中怜惜。

“打吧,打死了和你我有什么关系,谁叫这姑娘自己寻死,今日怪事真多!”

几人点点头,看了眼监斩台上气急败坏的李尚书,惋惜地挥起军棍,“第四......”

苏月生沉默地合上眼睛,心中自嘲,是她太自负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要被自己送出去了。

唰——

半空中不知何方响起箭镞破空之声,叮一声打在军棍之上,几个将士愣住,再下一瞬,手中的军棍竟然碎成了齑粉,“啊!”

惊呼声同时传到了监斩台上,李尚书霍然站起,老眼一眯前方,忽然吓得官帽一歪,跪在了地上!

那第四军棍没有预期落在身上,苏月生撑开一条眼缝,嘴角凝着微妙的弧度。

你终于还是来了......

“帝...帝师大人!”李尚书叩在地上,不知为何直冒虚汗,心中却有预感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元桥收回手中弓箭,眉目冷淡,飞身踏过震惊的人群落在李尚书面前,断头台上战天剑尖一挑,甩开那些傻愣着的将士,轻轻抱起苏月生。

一顶金顶玄布软轿缓缓而来,人群自动分成两侧,静谧无声。

轿帘缓缓掀开,然而还隔着一层黑纱,依稀可见里面慵懒靠着个人,那绝世风姿,雍容气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苏月生浑身是血,在战天怀里半开眼睛望向那顶软轿——这人,到现在还不愿出来,非要黑纱遮了一层又一层,装什么神秘啊!

轿子里响起清润微沉的声音,却比平时轻了好多,“李大人,谁允许你私自用刑的?”

明明是微弱平静的询问声,但沉浮官场已久的李尚书却听出了不同,他意识到这平静随意之下,有涌动的冷意,他紧张到嘴唇发干,今日真是诸事不顺,死了苏德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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