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胸牌上"苏意"二字，恍然看见十八岁的升旗台。</p>
那年我举着偷拍的早餐摊照片，在全校早会上笑得张扬："苏意同学，我爸说早恋要打断我的腿——哎你别走啊!"</p>
后来听说他凌晨四点飞去了波士顿，而我天不亮就守着早餐车蒸笼。</p>
八年足够让少年人清瘦肩线变得宽阔，让青涩喉结沉淀成冷冽声线，让未说出口的告白变成诊疗单上冷冰冰的"苏医生"。</p>
此刻他正从ICU出来，橡胶手套滴着血，却对着小护士笑了："下午有台移植手术，把3号手术室空出来。"</p>
那笑容像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尘封的记忆。</p>
刚刚在医院门口，我走太急被减速带绊了一跤。</p>
当时只苏着看依依有没有受伤，没注意到自己手掌和手臂被蹭掉了一层皮肉。</p>
赵医生长着一张粗犷的脸和一副热心肠。</p>
帮我处理身上的伤口时，他忍不住念叨了几句。</p>
「咱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是不?</p>
「你看你还这么瘦，等孩子再大一点，你抱都抱不动了。」</p>
我低头看了一眼。</p>
五年前买的外套被穿得灰扑扑的，衣领和袖口都已经脱丝。</p>
手臂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浑身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憔悴和疲惫……</p>
依依出生后，我带着她四处奔波寻医，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p>
前段时间在南城碰到高中时的同学，她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说几乎认不出我来。</p>
「好。」我打起几分精神，「谢谢医生。」</p>
「我现在给你消一下毒，有点痛你忍一下哈。」</p>
依依趴在我怀里，眼睛一直盯着赵医生的动作。</p>
听到「痛」字后她忽然翻身搂着我的脖子。</p>
「妈妈。」</p>
她亲了亲我的眼睛，奶声奶气：「亲亲，不痛。」</p>
之前她每次打针，我总会捂住她的眼睛，亲亲她的脸蛋转移注意力。</p>
所以在她的世界里，「痛」就是可以被「亲亲」代替的。</p>
「嗯，依依亲完，妈妈果然不痛了。」</p>
我换了一只手上药，单手将依依搂得更紧。</p>
「你女儿真可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