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离扬州很远。</p>

    当年，人伢子带我进京走了三个多月呢！</p>

    如今回去，国公爷怕我不识路，又重金聘请人伢子。</p>

    人伢子说，走水路更便捷些，等马车驱使到渭城的咸阳渡口，就改走水路。</p>

    国公爷没有意见，等到了咸阳渡口大手一挥，包了一艘大船，顺着渭水南下，汇入长江，一路东去。</p>

    我们乘坐的这艘船可大了。</p>

    比房子还大，里面的装潢，堪比国公府。</p>

    人伢子上船后，激动地直搓手。</p>

    「坐了这船，我肖丸霸这辈子也是值了！」</p>

    我倒没他这么多感想，只是想着，若是船能长出翅膀带着我们飞，眨眼便到扬州城就好了。</p>

    归心似箭呐……</p>

    ……</p>

    可没想着，不过半日，我便想从这船上跳下去了。</p>

    我晕船……</p>

    头一日，便吐得昏天地暗。</p>

    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p>

    后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渐渐发烧了。</p>

    意思模糊中，依稀觉得有人给我灌下辛辣的姜汤，还在我太阳穴上涂抹一种很是清凉的东西。</p>

    耳边传来人伢子粗粝的声音。</p>

    「丫头，好日子近在眼前，你的心愿马上就能达成，可不能在这倒下了……」</p>

    我觉得也是。</p>

    两年了，为了娘，我连人伢子那张又黑又丑的老脸都能忍，都愿意给他做妾。</p>

    眼下，马上就能见着娘了，身体却这般不争气。</p>

    这肯定不行。</p>

    于是我强做精神，把送来的汤汤水水都喝了。</p>

    恢复一些精神时，便努力去适应船的摇摆，虽然还是会吐，但是精神气却好了很多。</p>

    国公爷看着我小脸煞白，心疼不已。</p>

    「要不然，还是改回陆路，坐马车吧！」</p>

    我拒绝了。</p>

    「不成，我等不及。」</p>

    马车比坐船慢一半呢！</p>

    就这样熬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扬州的瓜洲古渡。</p>

    下船时，我依旧一阵头重脚轻。</p>

    人牙子瞧着我们一行人一个个灰头土脸，便提议先在扬州住一日休整一下。</p>

    国公爷点点头。</p>

    他瞧着也比出发前憔悴了许多。</p>

    「今儿已是下午，马上就要天黑了，先住一宿吧，明早就走。」</p>

    下船后，我就不太爱说话了。</p>

    明明一路上思乡心切，盼着回家，我盼了两年。</p>

    可真到了扬州，我忽然就近乡情怯起来。</p>

    两年了。</p>

    娘是不是已经给王员外生出儿子，被爹带回来了？</p>

    典妻没生出带把的，是要被打的。</p>

    隔壁的林婶子被典给隔壁村的老赌徒，就因为没有生出儿子，被打死了。</p>

    晦暗的情绪，像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我的心，让我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闷。</p>

    晚饭时，我盯着国公爷看了许久，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儿问出口了。</p>

    「国公爷，您还缺小妾吗？」</p>

    国公爷一愣，面色古怪地看着我。</p>

    「你对你外祖母，很不满意吗？」</p>

    我摇摇头。</p>

    我哪敢不满意呀！</p>

    我是怕，她根本就不是我外祖母，你也不是我外祖父。</p>

    等你看到娘不是你女儿的时候，便会又气又急，对我们娘俩不管不顾，都是轻的……</p>

    我忽然又有点后悔了。</p>

    还是应该走陆路的，这样就不会因为晕船，错过讨好国公爷的时间。</p>

    虽然他比人伢子还老，但……</p>

    我也不是不能接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