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府时，刚满 14 岁，恰逢王爷王妃新婚。</p>
两人恩爱无比，成为佳话。</p>
而我，成了佳话里那个碍眼的存在。</p>
王妃无心俗事，只知道成日与王爷弹琴煮茶，耳鬓厮磨。</p>
于是，管家大权旁落。</p>
王爷不得已，把管家大权交给了我。</p>
我兢兢业业做了王府三年的大管家。</p>
从无错处，底下奴仆无不信服。</p>
如此一来，反而惹恼了王妃。</p>
每每她得了空，便会把我叫过去敲打一番。</p>
无不是提醒我，安守本分，切勿滋生妄念。</p>
好在我早已习惯了王妃的做派，这些年倒也过得顺遂。</p>
王妃貌美但善妒，对我们这些妾室并无容忍之心。</p>
王爷虽痴情，但身份使然，为了应付宫里和朝堂，每年都会迎新人进门。</p>
于是，我们这些妾室就成了他们爱情的牺牲品。</p>
四年里，内宅进了一批又一批的美人。</p>
大家都铆足了劲想分担王妃的宠爱。</p>
而王爷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纵使偏爱王妃，也少不得留宿她人房中。</p>
王妃为此发过不少脾气，却也无可奈何。</p>
无处发泄的她，便选择在次日，搓磨那个侍寝的妾室。</p>
这原本不关我的事，但那日王妃身边的奶娘把妾室搓磨狠了，那位姨娘转身就投了湖。</p>
好在被底下人救了起来，没酿成大祸。</p>
这便算了，那奶婆子不依不饶，使了手段不让姨娘身边的丫鬟叫郎中。</p>
那丫鬟无法，半夜三更涕泪涟涟地求到我这里来。</p>
我奉王爷之命统管后院，自是不能让后宅闹出人命，留人把柄，便差人在外面叫了郎中。</p>
这一来，便彻底得罪了那奶母。</p>
这些年我拿过她几次错处，那奶婆子便对我生了怨怼。</p>
又因着差郎中这事，算是彻底把人得罪了个干净。</p>
王妃是个极为好面护短的。</p>
第二日便把我叫去了她院里。</p>
丫鬟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在院内跪着。</p>
院门敞开，来往的奴仆皆在背后偷偷议论我狼狈的模样。</p>
王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下我的脸面，来羞辱我。</p>
好叫府上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p>
她为妻，我为妾，她要罚我，我不得不受。</p>
跪到日上三竿，我已经开始头晕眼花。</p>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裳，膝盖从酸痛变得麻木。</p>
就在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奶婆子端着一盆水全部倒在我身上。</p>
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取悦了她。</p>
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的做派：</p>
「哎呀，老婆子我眼神不好，竟未看见姨娘您在这里，真是对不住了。」</p>
我还未答话，前头的丫鬟已经走了过来。</p>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娘娘今日头疾犯了，方才睡下，白让姨娘走这一遭，姨娘先回吧。」</p>
我含笑点头。</p>
在外院守着的丫鬟闻言立马跑进来搀扶我。</p>
待那些人走了，她才咬牙道：「姨娘，王妃也太过分了！」</p>
看着眼泪汪汪的丫鬟，我叹气：「若若，慎言。」</p>
后院是王妃的天下，她若想搓磨我，有的是法子。</p>
侍妾投湖这件事闹得太大，王爷自然也是知道了。</p>
他让底下人找我询问，次日便给那侍妾赏了不少好东西，算作补偿。</p>
王爷偏爱王妃，加之心下有愧，自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妾室去找王妃对峙。</p>
这件事，便就此揭过。</p>
往后几日，王妃依旧找不同的借口让我去院里伺候。</p>
不是站规矩，就是伺候她用膳，左右不过是些体面的手段，我倒也不惧。</p>
这日，王妃刚发落了王爷身边几个不安分的奴婢，又让我去给她徒手剥核桃。</p>
恰逢王爷下值归来，见了我有些意外。</p>
我慌忙把红肿的双手放在桌下，向他行礼。</p>
「薛姨娘入府也才是个 14 岁的小丫头，如今都长这么大了。」</p>
我虽是王爷的贵妾，这么多年却少有相见的时候。</p>
若不是我善管家，王爷大抵也不会记得我这个人。</p>
王妃听了动静，忙从室内走了过来，见此冷笑一声：</p>
「王爷倒也多情，嘴里说着下值陪我外出赏花，转头就和别人勾搭上了。想来是我人老珠黄了，不值得你多看两眼。」</p>
「不过是说两句话，你又在闹什么？」王爷有些不耐，碍于旁人在侧，多有隐忍。</p>
未想这话却激怒了王妃：「怎么，我说错了吗？」</p>
好在我是个识趣的，连忙起身告辞，免得殃及池鱼。</p>
我刚走出房间，就听里面起了争吵。</p>
「我闹什么？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但是现在呢，你这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算什么？你就是这样爱我的？」</p>
「王鸢烟，你能不能成熟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明知道我的难处。」</p>
说完，王爷好似摔了茶盏。</p>
奶婆子从外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路过我时，狠狠瞪了我一眼。</p>
我听她在里屋规劝：「娘娘，你怎么能这样和王爷说话呢，王爷他心里是有你的呀，你又何必钻牛角尖。」</p>
在之后就是阵阵哭泣声。</p>
我不再细听，转身出了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