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月。</p>
瑾姨娘肚子大了起来，走起路来也笨拙了些，我劝她多走走。</p>
她只惨白着脸苦笑：「姐姐总是教导我心要狠些，我看你还不如我呢」</p>
我拍了拍她的手：「王妃不值当你如此，装装就行了。」</p>
王爷偶尔得空去看看，只觉得她起色越来越差，赏下了不少药材，明面上却没说什么。</p>
大家心里都门清着，纵使瑾姨娘有身孕，在王爷心里，依旧不如王妃重要。</p>
李萧琰这边也有许多烦恼，今天的早膳又有蟹黄饺子，其实他一点也不爱吃，薛氏管家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道菜。</p>
王妃管家的日子，虽然没有薛式妥帖，但好歹没有出大差子，他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之每回只要提及瑾姨娘，王妃就闹脾气，他现在也不敢提了，只得自己暗中接济一些。</p>
那日他刚下朝，看见府上奶婆子慌慌张张往外走，他直觉不对，连忙叫住：「干什么去！」</p>
那婆子慌了神，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才看清，是王妃身边的人。</p>
「回王爷的话，瑾姨娘动了些胎气，王妃命我去府外请郎中来。」</p>
「府中不是有府医吗？」</p>
「府医……昨日告假回家了。」</p>
「告假？难道四位同时告假？」李萧琰只觉得离谱。</p>
那婆子顾左右而言他，李萧琰也没耐心和她耗，转头去了瑾姨娘的院子，院子偏僻，他费了不少脚程。</p>
他终于有些后悔把人安排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了。</p>
他赶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面凄厉的尖叫声。</p>
他赶忙往院里跑去，却被王妃院子里的婆子拦下：「王爷，您不可以进去，这姨娘胎位不稳，怕是……」</p>
李萧琰一脚把她踹开，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满姨娘的时候，眼睛着实被刺痛了一下。</p>
「去，传太医！！！」</p>
「王爷，这怎么使得，区区一个姨娘，怎么有资格传太医了。」其他婆子跪在他身前拦着他。</p>
「都给我滚开！」</p>
我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那婆子「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一边。</p>
王爷捏着她的下巴冷笑：「她肚子里的是本王的孩子，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对她？」</p>
碍于王爷在场，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得绕到床前去。</p>
我瞧着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不由惊呼：</p>
「瑾妹妹，瑾妹妹，好像晕过去了。」</p>
一刻钟后，太医姗姗来迟，看了看满床的血摇了摇头，赶紧上前把脉。</p>
大家都知道孩子没了，唯一所求的不过是把瑾姨娘救回来。</p>
许久太医才说：「王爷，最坏的结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p>
李萧琰闭了闭双眼：「辛苦太医了。」</p>
王爷到落水院的时候，王妃还在弹琴。</p>
蓦然看到王爷站在门口还有些惊讶。</p>
「王爷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p>
正说着，一巴掌就迎了上来：「王鸢烟，你真的让我失望透顶。」</p>
王妃捂着脸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你竟然打我？」</p>
「你有身为主母的样子吗？纵容奴仆生事，刁奴欺主，然后调走府医。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p>
「我什么时候调走府医了？那贱婢自己摔一跤关我什么事？为了一个贱种，你竟然打我？李萧琰你有没有心？」</p>
王爷也是气急了：「还敢狡辩？来人！把人证带上来，让王妃看看自己的好家仆，还有你也不用一口一个贱种了，我李萧琰是圣上的孩子，我的孩子亦是王公贵族，血统不知道比你王家高贵多少！」</p>
那些个婆子被压在地上不敢吱声，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意识到，王爷再好说话，也是皇族血脉，这事，注定不能善了。</p>
我守在瑾姨娘床边等她醒来，一直到了中午，她才悠悠转醒。</p>
她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肚子，随后对我笑：「姐姐，成功了吗？」</p>
我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王妃被贵妃娘娘传进宫了，身边的那些婆子全部被仗杀，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p>
瑾姨娘艰难地伸出手，想为我抹泪：「姐姐不哭，值得的。反正这孩子也保不住，不如利用它为我们谋个前程。」</p>
「只是，有些委屈你了。」</p>
皇宫那边震怒，王妃院子里的人都在一夜间换了一批，王爷也无力阻止。</p>
出事后的某天夜里，我在亭子里散步，夏日蝉鸣，繁星满天，倒也驱散不少我心头的愁苦。</p>
然后，我就看到了喝闷酒的王爷。</p>
王爷见了我愣了一下，随后对我招招手，我只得硬着头皮过去。</p>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苦笑：</p>
「母妃当年和我说，若是要娶鸢烟，就必须迎你做侧妃，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官之女会入她的法眼。</p>
「我一度以为，你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后来我抗争不过她，为了娶到鸢烟，我依言把你娶进府，却执拗地不肯封你做侧妃，我不想，让鸢烟委屈。</p>
「上次她和我说，她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鸢烟的性子，确实不适合掌管偌大的王府。</p>
「对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纳了你，却一直晾着你！</p>
「我现在终于知道母妃的苦心了，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女子身份高贵却不识大体，身居高位却又任性擅妒，她主母的职能只能让他人代替了。母妃的苦心，我竟是一直不知。」</p>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王爷，原来我突然入府，竟是这样的原因。</p>
我一直以为是养父家为了攀附权贵，把我献了出去，为此久久不能释怀。</p>
一滴泪从我脸上流了下来。</p>
「王爷，妾知晓了。」</p>
王府好大，我刚来的时候都要迷路，后来我又觉得王府好小啊，关着这么多可怜的女子。</p>
王爷愣愣地看了我半晌，随即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啊，薛……」</p>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他的薛姨娘。</p>
我又扬起了一抹笑：「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能陪王爷在这里喝酒了！」</p>
「王爷，风大醉酒容易头疼，早些回去休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