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废物，是个瘫子，动不了的，你不要碰我，你找别人，我不怪你，我不杀你，你不要碰我……’</p>
原来，他以为自己要强迫他。</p>
云舒窈心头发酸，这三年来，他熬得一定很痛苦。</p>
“殿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p>
“虽然我们是夫妻，可我们都不是自愿的，你放心，我只是想给你的伤口上点药。”</p>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不上药，你不要碰我！’</p>
云舒窈方才冲过来拉被子时，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新旧交替。</p>
她猜测，宋呈安被废之前，一直住在东宫，宋归帆不敢明目张胆用鞭子打他，只能言语上羞辱。</p>
如今身上的伤痕，应该是被废入府之后所造成。</p>
宋呈安察觉到床边的人离开，心头的恐惧感却逐渐加大。</p>
他动不了，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p>
他想死，想了结自己都做不到。</p>
云舒窈听着他喋喋不休，一会要杀了谁，一会自怨自艾，决绝自杀的想法等等，苦恼地捂着耳朵。</p>
饿，肚子好饿。</p>
等了许久，外面终于传来冬雪的声音。</p>
“夫人。”</p>
“进。”</p>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推开。</p>
当云舒窈看到她手中的食盒时，差点喜极而泣。</p>
冬雪将食盒放在桌上：“夫人累了一天，想必饿了，奴婢手笨，做了点家乡菜，还请夫人不要嫌弃。”</p>
废太子府很穷，每天的食材要当天去买。</p>
如果今天不是废太子的大喜日子，灶房里找不到多余的食材。</p>
“冬雪有心。”</p>
云舒窈真想好好感谢她一番，但是身份摆在这，只能微微点了点头。</p>
“冬雪，你刚才说府中一共有七个人，除了管家，另外两人是谁。”</p>
“府中的厨子和伺候殿下的下人。”冬雪回道。</p>
“他们人呢？”</p>
管家和厨子另说，伺候宋呈安的下人居然不在跟前，一定是跑去偷懒了。</p>
冬雪从净室出来，乖巧地站在她身侧。</p>
“奴婢不知。”</p>
她知道，五皇子走后，两人便回到自己房间，早已呼呼大睡。</p>
入府一个月，府中的情形一清二楚。</p>
云舒窈侧目，眼神冰冷：“冬雪，本夫人身边不留不忠之人，你替他们隐瞒，是把他们当成主子。”</p>
‘扑通’一声，冬雪跪在地上，顾不得膝盖的疼痛，惊恐地伏下身。</p>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请夫人恕罪，奴婢不敢了，请夫人恕罪。”</p>
筷子轻轻敲击碗沿的声音，就像当初被赶出府时，板子重重打在身上，那撕裂般的疼痛，至今无法忘怀。</p>
冬雪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强忍住要发抖的身体，哆嗦着开口。</p>
“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替他们隐瞒，奴婢想着夫人今日劳累，您应当好好歇息一晚，所以奴婢才……请夫人饶命。”</p>
云舒窈弯腰抬起她的下巴，面色温和：“瞧你吓得，本夫人不吃人，记住，本夫人才是你的主子，日后府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来禀报，起来吧。”</p>
“是。”</p>
冬雪心中仍旧忐忑，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p>
“夫人，他们从客人走后，便回房里睡下了。”</p>
云舒窈冷哼一声，勺子搅着碗里的菜汤，心里盘算该怎么处置那几人。</p>
“夫人，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p>
日后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好，她才会有好日子。</p>
“说。”</p>
冬雪弯下腰，靠近她耳边低语：“膳夫赵百钱是管家陈泰的小舅子，伺候殿下的下人李大庆，也是管家的侄子。”</p>
“他们三人勾结在一块，私吞府中开销，还苛刻殿下的伙食，如今已十一月份，府中的冬衣还未采购。”</p>
“夫人自娘家带来的陪嫁，也被管家看管起来，怕是再过些日子，会落入他们的口袋。”</p>
她和冬序进府后，饭食从未吃饱过，每天都饿着肚子。</p>
云舒窈打量着屋内，除了桌上的两根龙凤喜烛，没有任何摆件，想偷偷摸摸卖两件物品都不行。</p>
那三个人明目张胆克扣宋呈安的伙食，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废，背后还有人给他们撑腰。</p>
是谁的人？三皇子还是五皇子？</p>
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和皇宫的人接触，必须处处小心。</p>
否则一个不慎，便会被陷害，入狱还是好的，怕得是不明不白的死。</p>
云舒窈放下碗筷：“本夫人已知晓，撤下去吧。”</p>
起身走入净室，木桶上盖着盖子，里面是一桶热水。</p>
本想给宋呈安擦拭身体用的。</p>
诶？顾着和冬雪说话，耳边的心声不知道何时停了。</p>
是累了吧。</p>
洗漱完，看到床上的宋呈安才想起，还没喂他吃饭。</p>
算了，少吃一顿应该没事。</p>
云舒窈心里疲惫的很，前方的路一片黑暗，布满了陷阱，完全不知该往哪里走。</p>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他的心声。</p>
‘她在做什么？和我睡在一起？不行，不要和我睡在一起。’</p>
‘去隔壁，你去隔壁睡，或者……或者把我放地上也行，不要挨着我，更不要碰我。’</p>
云舒窈在心里附和：是是是，我不挨着你，不碰你。</p>
听他这心声，总感觉自己像是要强上小媳妇的流氓大汉。</p>
柜子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床上有两床，一个盖在他的身上，一个叠在里侧。</p>
云舒窈走过去，打算把里侧的被子拿出来，今晚将就一下，明天让冬雪去买两床新被子。</p>
结果一条腿屈起刚跪在床边，伸长手向里拉被子时，一声爆呵。</p>
“滚！！！”</p>
吓得她心脏漏了一拍，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p>
麻蛋，她就是想拿一床被子，突然大喊一声，吓得她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p>
云舒窈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p>
不气不气，他是植物人，瘫痪在床三年，还被人辱骂虐待，脾气变得不正常很正常。</p>
要体谅，体谅，体谅～</p>
云舒窈放轻声音，痴汉般地望着他的脸：“殿下，我想拿里侧的被子，晚上我睡凳子上，不和你睡在一张床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