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丫头站在纪栖栖的身后，都没有看到纪栖栖的动作。</p>
等她们反应过来后。</p>
只能七手八脚的，把还没有走出纪府大门的大夫，又叫了回来。</p>
大夫皱着眉头，捻着胡须沉思了许久。</p>
“这，老夫从医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这等病患。”</p>
“纪家可有人给过这位嬷嬷惊吓？”</p>
一屋子丫头你看我，我看你。</p>
还是那名质问过纪栖栖的丫头开口，要问纪栖栖。</p>
可是这一次纪栖栖没有等她再出言不逊。</p>
她一回身，一巴掌打在那个大丫头的脸上，</p>
“平日里嬷嬷都是被你们当成主子那样伺候的，你们是不是瞧她年纪大了，对她有所不敬？”</p>
被打了一巴掌的大丫头，名字叫做添香。</p>
她捂着半张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纪栖栖。</p>
这个纪家大小姐为人温良宽厚，长这么大从没对下人发过火。</p>
这一巴掌直接把添香给打懵了。</p>
“嬷嬷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p>
纪栖栖站起身，眼中含着厌恶和痛恨。</p>
这种眼神反倒把添香和一众丫头们给吓了一跳。</p>
纪栖栖痛心疾首，</p>
“你们今天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将你们统统发卖了出去。”</p>
“嬷嬷是阿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如果不是被你们吓到，她怎么会变成这样？”</p>
一院子伺候的丫头，看着纪栖栖眼角的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p>
除了添香和另外三个大丫头之外，其余的二等丫头、小丫头和粗使丫头，全都跪下了。</p>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的。</p>
宅子里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地方。</p>
好的地方在于，每个人做点什么事儿，说点什么话，都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p>
不好的地方在于，这片窄小的天地里，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p>
再加上王嬷嬷这个人，平日里自持身份，对纪家的这些小丫头非打即骂。</p>
总有人会对王嬷嬷心生意见。</p>
纪栖栖就端坐在王嬷嬷的床边。</p>
屋子里的光线比较暗，丫头们跪了一地。</p>
她根本就没有听那些丫头们都说了些什么。</p>
上辈子的纪家被闻夜松吃了绝户，没有一个纪家人是无辜的。</p>
“来人，把那几个同王嬷嬷拌过嘴的，全都给我发卖了出去。”</p>
纪栖栖的声音冰冷。</p>
那几个被揪了出来的小丫头，顿时浑身冰冷，纷纷跪地哀求。</p>
添香站出来大声说，</p>
“大小姐，不过就是寻常的几句拌嘴而已，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p>
她惯常都是说话不中听，爱和大小姐唱反调，标榜大丫头个性的。</p>
以往纪栖栖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个性，所以都不说她什么。</p>
纪栖栖微微扬起脸，用着同样高的音调质问添香，</p>
“你觉得嬷嬷的性命，不值得重视，是我在大惊小怪？”</p>
“你难道不知道嬷嬷对我有多重要吗？”</p>
添香张了张嘴，不等她再说些什么。</p>
纪栖栖大声的喊，</p>
“来人，去请我阿爹过来，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我处罚几个对嬷嬷不敬的丫头，阿爹会不会说我是大惊小怪？！”</p>
她嚷嚷开，整个闺院里都是哭声。</p>
肩胛处有一团小小的拱起。</p>
纪栖栖抬手，将黑濯言的脑袋往下压了压。</p>
很快就有小厮来传纪淮的话，</p>
“老爷说，对王嬷嬷不敬，便是对仙去的夫人不敬，一切人等都听凭大小姐发落。”</p>
纪栖栖内心讥讽，她的好阿娘就是阿爹的软肋。</p>
无论要办任何事，只要打出纪夫人的名号来，纪淮无忧不应的。</p>
纪栖栖真怕将来拆穿周芙蓉的真面目后，阿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p>
很快就有粗使婆子上来，把那几个哭哭啼啼的丫头带了下去。</p>
“大小姐，我不走，我再也不敢同嬷嬷拌嘴了。”</p>
“大小姐您放过奴婢吧。”</p>
那几个丫头里，有一个大丫头，几个二等丫头，还有几个小丫头。</p>
算下来，这一回，纪栖栖就往外清走了八个丫头。</p>
她们大声哭嚎着不愿意离开纪家。</p>
比起被发卖到下一个主家，不知主家善恶，不知自己会迎接什么样的命运来说。</p>
纪家就是她们最好的去处。</p>
可是上辈子，她们配合着闻夜松，欺骗纪栖栖，羞辱纪栖栖的时候。</p>
她们从没有想过，她们之所以能有一片遮风避雨的地方。</p>
全都是纪家提供的。</p>
纪栖栖站起身，站在王嬷嬷的门边，看向哭天喊地被拖走的八个丫头。</p>
凭她们在纪家从小到大，好水好米养出来的娇嫩肌肤与好颜色。</p>
离开了纪家之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p>
纪栖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色。</p>
这才刚刚开始呢。</p>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以担忧王嬷嬷心情不好为由，让所有的丫头都不准进她的寝房。</p>
看着落地铜镜中的自己。</p>
纪栖栖将身上的大袖衫敞开，宽大的衣衫垂落在地。</p>
露出她细腰上的黑蛇。</p>
黑濯言已经醒了，它三角形的蛇头从纪栖栖的后肩爬上来。</p>
赤红色的双眸，看着镜子中的纪栖栖。</p>
那种眼神，带着一抹高于一切的睥睨。</p>
美丽的姑娘肌肤雪白，黑色的蛇尾圈着她的腰肢滑动。</p>
黑濯言似乎打量了纪栖栖很久，它的上半身扭动着，蛇头转向纪栖栖。</p>
她有点儿紧张。</p>
从上辈子起，纪栖栖就知道黑濯言似乎很喜欢她的身体。</p>
它总想往她的身上爬。</p>
但是纪栖栖很怕它，最初的几年，它一靠近她，她就会失控的尖叫，浑身颤栗。</p>
时间长了，黑濯言就只在她的身边徘徊，没再纠缠她的身体。</p>
只除了有几次，纪栖栖意识不太清晰的时候</p>
“喜欢我吗？”</p>
纪栖栖看着镜子中的黑濯言。</p>
黑濯言对着她的侧脸，吐出血红色的蛇信子。</p>
蛇信子分叉，落在纪栖栖的脸上，冰凉的。</p>
它很满意。</p>
纪栖栖知道。</p>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黑濯言的蛇身鳞片，</p>
“我说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p>
“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p>
她会保护黑濯言，保护阿爹，保护纪家。</p>
没有人会再把他们的尊严踩在脚底下。</p>
所有的人，都该血债血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