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p>
什么鬼？</p>
我愣在当场，完全摸不着头脑。</p>
村民们跟疯了一样，生拉硬拽，把我给推到了台前。</p>
老爹把剃头刀递给我，有气无力道：“你来。”</p>
他脸色蜡黄，体虚气短，很明显是在发高烧，要昏倒。</p>
“我来啥？你发烧呢吧？赶紧去医院吧。”</p>
我用手试体温。</p>
老爹懊恼的一把推开我，骂道：“去劳什子医院？赶紧给老子办事。”</p>
“办事？办狗屁事，再不去医院，你的命就没了。”</p>
我也是爆粗口。</p>
“你再不给老子办事，整个村子人的命都没了。”</p>
老爹也是大喊一声。</p>
我愣在当场。</p>
啥意思？</p>
整个村子都没命？</p>
大家也都愣了，几百双眼睛齐齐看向老爹，一脸莫名。</p>
老爹也愣了，脸色极为难看，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赶紧拉住我的手，转移话题。</p>
“儿子，爹从来没求过你，今天就求你一件事。帮爹把头给剃了。”</p>
我犹豫不决，头我会剃，老爹不止一次强行逼我学过。</p>
可这其中的事太过蹊跷，小花明显是被打死的，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让她入殓火化。</p>
再说，老爹今天的反应，也太过古怪了。</p>
他从来没说过软话，更别说对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p>
“我知道你瞧不起爹这些玩意儿，可死者为大，先让小花安息吧。”</p>
老爹拍了拍我肩膀。</p>
“可她明显是被打死的。”</p>
我直接道。</p>
“你放屁，她是摔死的。”</p>
“是啊！好多人都看见了，她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p>
没等我爹说话，大家都纷纷反驳我。</p>
还有几个年龄特别大的老头，也都怼我，说我胡说八道，还说他们都亲眼看见，小花失足摔到山下。</p>
我这人耳根子软，很难在这么多众口一词中，坚持自己的见解。</p>
而且，现在近距离一看，小花的伤确实像摔的，刚才可能是我距离太远，看得不太真切。</p>
经不起老爹的一再央求，我拿起了刀，替小花整理仪容。</p>
我这人心肠软，帮她梳着头发，整理着冥花，眼就湿了。</p>
往事历历在目，可人却没了。</p>
处理完头发，我开始处理伤口，她脸上伤口很多，弄起来很费力。</p>
可，不知是眼花，还是悲伤过度，我竟然看到小花的眼珠动了一下。</p>
起初，我还以为是僵死肌肉生理性的抽搐。</p>
可，眼珠动了下几下，明显是有生机。</p>
我吓了一跳，赶紧检查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皮竟然沾了胶水。</p>
而且，我细细检查，发现不仅眼皮，就连嘴，鼻孔，都被填满了胶水。</p>
“日你妈！”</p>
我忍不住爆粗口。</p>
这他妈谁干的？</p>
真是日你先人，人都死了，还这样迫害？</p>
“别骂了，都是无奈之举。”</p>
老爹叹了口气，细细给我解释。说什么小花犯了禁忌，摔死了，凶的很，只能用这种办法堵住窍穴，不让晦气外泄。</p>
如果不这样搞，全村人都要倒霉，风水都要破。</p>
还说一会儿还要斩鬼头，分开葬，不然会变红毛恶鬼，为祸人间。</p>
他说的头头是道，可在我看来，这他妈的扯淡。</p>
我忍住怒气，道：“人都死了，至于这样吗？”</p>
“人都死了，就让她最后再给村里作点贡献吧。”</p>
老爹说的理直气壮。</p>
“呵呵。”</p>
我二话没说，抱着小花的尸体就走。</p>
这他妈太可恶了。</p>
什么狗屁东西。</p>
小花摔死我无能为力，可亵渎尸体我万万不能袖手旁观。</p>
“你想干嘛？放下小花。”</p>
胖子上前就推了我一把，差点没把我推倒。</p>
“放你妈卖逼！”</p>
我直接骂人，推开他就走。</p>
可我爹却拦住我，不让我走。</p>
说实话，当时我真想骂人，就算他是我爹，我也要骂。</p>
“孩子，你走不了的。”</p>
老爹无奈道。</p>
我确实走不了，因为周围的村民都充满敌意的盯着我。</p>
入殓不成，恶鬼缠身。</p>
这种惨死的年轻人，要是不妥善处理，会变成恶鬼，害全村人。</p>
这自然是封建迷信的混蛋话，我是一万个不信。</p>
可周围村民都深信不疑。</p>
他们从来没走出过山村，对这种禁忌充满敬畏。</p>
敢肯定，如果我强行抱走小花，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活活打死。</p>
“算了，人都死了，你还争什么？”</p>
老爹劝我。</p>
“人都死了，你们又何必这么残忍？”</p>
我义愤填膺，死活不开肯就范。</p>
“你就别犟了。阴头你已经剃了一半，要是不剃完，怨气缠身，必有大祸。”</p>
“而且不仅你，村里也都得跟着倒霉。”</p>
老爹继续劝我。</p>
呵呵！</p>
这种鬼话，老子才不信。</p>
我不想跟他们废话，抱着小花就要走。</p>
我打定主意，就算被打死，也绝不能看着小花尸体被辱。</p>
周围村民自然不让我走，都恶狠狠的盯着我。</p>
我也实在是急眼了，挥舞着剃头刀，大骂：“那个不要命的敢上来？草！”</p>
我当时都红眼了，面目狰狞，一副不要命的架势。</p>
还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见我要拼命，真没一个人敢出头，纷纷让开路。</p>
“小王八蛋！辱我先人哩！老子祖宗十八代都是剃头匠，都给村里剃阴头，你敢坏老子的规矩？给老子滚回来！”</p>
老爹拍着腿大骂。</p>
我理也没理他，老古董向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懒得争辩。</p>
“你他妈再不回来，我撞死在这里。”</p>
老爹跳脚大骂。</p>
这就开始寻死觅活了？</p>
呵呵！我对他作为父亲的敬意，当真是荡然无存。</p>
我头都不回，径直离开。</p>
可……</p>
咚的一声响。</p>
分明是脑门撞在石头上的声响。</p>
我赶紧回头看，见老爹脑门鲜血淋漓，破了一个大洞。</p>
他眼珠血红，死死盯着我，接着，一头又撞了下去。</p>
我很讨厌我爹，可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看着他活活撞死不是？</p>
“你这是又是何必？都是封建迷信，信不得啊。”</p>
我无可奈何。</p>
“放你娘的屁！祖宗遗法，天地不变！”</p>
老爹大喊，真是字字啼血。</p>
我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封建迷信，竟然有这么大信仰力量。</p>
不仅是我爹，周围数百个村民全都露出笃定的神情。</p>
当真是祖宗遗法，天地不变吗？</p>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有点恍惚，难道那些古怪而残忍的封建迷信，真的有依据？</p>
要不然，怎么会像病毒一样扎根在一代又一代人心中？</p>
“好！好一个天地不变！”</p>
我笑了笑，彻底服气了。</p>
小花，实在对不起，哥哥没办法维护你最后的一丝尊严。</p>
我无能，不能让你体面且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p>
不仅如此，我还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让你身首异处。</p>
这样，你才不会变成厉鬼，不会危害村民。</p>
这样，你的怨气，才会平息。</p>
草！</p>
让一个鬼魂平息怒气的办法，竟然是割了她的脑袋？</p>
你们这些狗几把封建迷信真他妈不讲道理呢！</p>
我举起刀，割在小花的喉管之上。</p>
不知错觉，还是真的，我总觉得她的动脉还在跳动。</p>
有一下没一下，虽然极为无力，可似乎还有生机。</p>
我本来还要仔细观察，可手腕已经被人压住。</p>
我爹狠狠一用力，锋利的剃头刀，隔断了动脉和喉管。</p>
噗！</p>
血喷了我一脸。</p>
而且是热血。</p>
我真真切切感受到血中的温热。</p>
我是一个医学生，对生命有着专业级别的识别能力。</p>
一个死人，无论如何，动脉都不会有这么强的冲击力。</p>
这种冲击力和温热，只能是活人，也只可以是活人。</p>
小花，还活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