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从棺椁里爬出,又花了些气力离开陵墓。</p>
重见天日那刻,我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p>
记忆里最后一幕,是毒发身亡时皇帝惶恐无措的脸。</p>
不断哭喊着「阿姐」,声声泣血。</p>
我垂眸凝思。</p>
看来下毒的,应该不是皇帝。</p>
进城一翻了解,却不想已是匆匆二十年。</p>
皇帝成了人们口中的暴君。</p>
我随便转了两日,竟遇到好几波意图谋逆的。</p>
更甚者,认出其中一人是我曾经的部下。</p>
嘶——</p>
我大宬皇朝已是如此风雨飘摇了吗?</p>
摇头,败家子啊败家子。</p>
我趁着选秀进宫。</p>
二十年过去,宫里已没几个人记得我。</p>
更何况还是重回年少时的我。</p>
但我的姿容和仪态引得众人侧目。</p>
嬷嬷说我简直比那些待了几十年的老宫人还规矩。</p>
笑死,前头二十多年,生在皇宫,长在皇宫。</p>
最终死在皇宫。</p>
还能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皇宫的规矩?</p>
有秀女不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p>
「装什么装,再装比得过那位?</p>
「人家可是御前第一宫女,传闻与当年的摄政公主有几分神似,陛下和太子……」</p>
「住口!皇家之人岂是尔等可妄议的?」</p>
那秀女被狠训一顿,看向我的眼神更怨恨了。</p>
我没把秀女放在眼里,思索她方才的话。</p>
御前第一宫女?</p>
还与我神似?</p>
在土里埋了二十年,这世界完全看不懂了吗?</p>
我安心做着秀女,并不急着去找皇帝。</p>
期间有人试图霸凌三次,被栽赃一次,言语辱骂更是照一日三餐地来。</p>
秀于林者,风必摧之。</p>
这道理我三岁时就懂了。</p>
当年我大权在握,替天子理政,朝野内外谩骂不休。</p>
民间口诛笔伐,朝堂死谏者众。</p>
骂我牝鸡司晨。</p>
如今才哪到哪。</p>
「啪!」</p>
我一巴掌扇过去,脸上浅笑嫣然。</p>
拽住秀女衣领拉近,盯着她眼睛。</p>
「苍蝇到处嗡嗡叫无所谓,但嗡到脸上是会被随手拍死的。」</p>
久处高位生死予夺的眼神,岂是一个小小秀女能承受的。</p>
她吓得身子发颤,吐不出半个字来。</p>
我拍拍她的脸,整整领子随手将人推开。</p>
「别总盯着我,我们不是一路人,非往脚下撞,到时被踩死实在冤。」</p>
等我走出去,屋子里一众秀女才敢大喘气,彼此面面相觑,惊疑不定。</p>
这样的气势,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来?</p>
可她们打探过,我不过五品知州的女儿。</p>
我熟门熟路地穿过御花园,变化竟然不大,种的都还是当年同一批花草。</p>
路过假山传来说话声。</p>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p>
「我虽是奴婢,但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能践踏我的尊严!」</p>
我脚步微顿。</p>
唔,哪来的睿智发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