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天神下凡
陆循然闲闲靠在椅背刷手机,餐桌上摆了六七盘菜,看样子没人动过,他居然一直在等她。
黎杏尧有些不好意思,三两步走过去坐下,轻声道:“你怎么不先吃啊?”
“没怎么饿。”他收起手机,视线在她连衣裙领口的枇杷刺绣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起身盛饭,黎杏尧刚想说她自己来就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捡了另一个话题问他:“吴阿姨不一起吃吗?”
“她吃过了,出门买菜一会儿回来。”陆循然把碗放她手边,“阿姨不常住这边,一般做完饭就回自己家。”
“哦。”黎杏尧搜刮不出别的话题了,索性闷头吃饭。
餐厅冷气很足,她正对着一面小方窗,窗户半开,冷气把柔布帘子撩得微波层层。
下午六点钟,外边儿还是天光大亮,但太阳没有那么刺眼了,已经煎炸成了一颗六分熟的流心蛋黄,浓浓的橙浆似的霞光在餐桌布上流淌,也把黎杏尧的瞳仁浸染成橙汁一样的颜色。陆循然在她抬头看窗外的一刻望向她,看见她金橙色瞳孔,以及精致侧脸,顿觉黎杏尧是天神下凡,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他神经一下子失去控制,呆怔好久。
“怎么了?”黎杏尧注意到他长久的视线停留。
“合胃口吗?”陆循然回过神,“——这些菜。”
黎杏尧抿抿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吴阿姨碰巧提着两袋子菜进门,黎杏尧逃离气氛有点尴尬的餐桌,跑过去想要帮忙。
“哎哟,不用,这点菜能有多重——吃饱啦?”
“嗯。”
“舟车劳顿的,好好休息,快去吧,上楼休息吧。”
“那我上去了?”黎杏尧偏头看看陆循然。
后者点点头,笑得暖意融融,一直目送灵动的长裙消失在楼梯口,他才起身帮着一起收拾餐盘。
“哎哟我自己来——”
“反正闲着。”
“姐姐回来了跟她联络感情呀!”吴姨叹口气,“一个人住那么大座房子,空落落的,终于有尧尧回家陪你了,有个伴儿也好喽。”
“嗯。”陆循然把两个小碗丢进洗碗机,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我觉得她都快把我忘了。”
“这是哪里的话。”吴姨一脸了然地笑,“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不就这样?就是普通同学朋友的,这么些年不见,难免生疏,多相处几天就熟悉了,血浓于水的亲姐弟哩,多说说话儿,哪能忘哩?”
看他还手撑着岛台发呆,吴姨出声催促:“好啦,别杵这儿了,你也上楼去休息。”
陆循然敷衍应了声,转身上楼。
路过她的房间,想敲门,手都抬起来了,最后还是作罢。
黎杏尧看了会儿面试资料,有导师这一后台,再加上她能力不错、履历漂亮,不可能被筛掉。她索性合上电脑,去冰箱挑了瓶威士忌——她这个弟弟十分周到,冰箱里的面包饮料应有尽有,甚至她拉开床头柜时,发现各个牌子的卫生巾都备了一大堆。
才十八岁做事就如此滴水不漏,不愧是商人的儿子,想来以后也是个可造之才
黎杏尧比较猛,一般都是纯饮威士忌,喝的就是那一口未稀释酒精的刺激感。
她拿着玻璃杯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地打量,不得不说,陆循然很有品味,审美很牛,最主要的是跟她的审美很契合,布局、配色、家具,细节到壁灯的位置,都令她称心如意。
第0005章
留住她
打开两扇木框玻璃门,恰好一阵温热的海风扑过来,将她的裙裾吹得飘摇起舞。
外边是白石栏杆围成的小露台,栏杆上一半有花,一半光溜溜被擦得明亮干净。
黎杏尧手搭栏杆,仰头灌一口酒,低头把海面沙滩尽收眼底。
原来别墅坐落在海崖之上,海崖很高,面壁垂直,她的小露台凌驾于空,有着飘于海面的壮阔视角。黎杏尧有点爱上这个房间了,心情大好,微醺着哼起歌来。
嗓音懒懒,缱绻清浅,几个调子反反复复哼了好几遍,才后知后觉——她被陆循然的车载音乐洗脑了。
一直到她喝完杯中酒,转身回室内,都没注意到隔壁露台的门口,靠着门框跟个雕像似的站岗许久的陆循然。
陆循然眼睛望着月亮,侧耳听她轻柔的嗓音,心里想的是,他该用什么留住她?给她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和一轮悬挂沧海之上的月亮,这一步好像成功了呢。
黎杏尧毫无悬念的成功入职,她原本是搞同声传译的,压力大得她害怕一直做下去会命不久矣,现在转来做刊物编辑,工作足够清闲,一下子如登天堂。
就这么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打卡似的生活了俩星期,搬家的事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陆霖夫妇常年到处飞,分公司设在意大利后,晴雨岛的家对他们来说,还不如酒店住得勤。这俩星期内,韩芊蔚给黎杏尧打过一次电话,刚说两句话十九个字,就着急忙慌地挂断了。
黎杏尧从小就对她妈没什么感情,感情里最浓厚的那部分还是恨意和嫉妒。
她一直觉得韩芊蔚偏爱陆循然,小时候为此没少整蛊这个赔钱弟弟,包括不限于经常装梦游把他咬出血还不许他哭。
黎杏尧以前从不内耗,现在与陆循然只有一墙之隔,忽然频繁回忆起自己的恶女生涯,从前总是假意哄着他,再偷偷背后阴他一把,现在想来有一丝丝愧疚,主要是十八岁的陆循然还毫无记仇的迹象,不过也可能是装的。
没准前边儿有坨大的等着她呢。
她一边下楼一边自我剖析,发觉陆循然跟她一样惨,摊上事业批父母,活得跟孤儿似的。陆循然还没她幸运,至少她还有爱她的外婆,而陆循然被豪门大户强留在这里,足够寂寞,足够体面,体面得像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标本一样。
餐桌上,黎杏尧瞥一眼安静吃饭的陆循然,心底再次感叹:这个弟弟确实有点可怜。
“你志愿填的哪儿,还是说要去国外?”她突然想关心一下他,这两个星期俩人熟络不少,但也仅止步于不尴尬的境地,她刚入职要处理的东西比较多,早出晚归的,他们大部分碰面的时间是在餐桌上。
“A大。”他望向她,认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