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就真的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他犹豫了,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次又一次骗他!
她答应过只要他安分守己?不迁怒于人,她就会好好将?孩子生下来,有朝一日她释怀了想通了兴许会让他见见孩子,否则余生他就准备为了这个他一意孤行的无辜生命赎一辈子罪吧!
他一面?恨着她一面?又克制不住地担心她们母子,有时候他都痛恨自?己?为什?么可?以低贱到这种无可?救药地步,可?是他还是盼望着一个万一,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她带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半年后他等?到的是什?么?是南柯一梦后又一记响亮的巴掌!是她早在那通哄骗他电话的不久前?就悄无声息流掉了孩子的消息,他对她剩的最后那一点容忍和期待彻底破灭!
可?笑的是他还曾经希冀着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哪怕她如何恨他,可?那也是她的骨肉。
他高估了人性,低估了她的狠绝。到底恨到什?么地步可?以让她连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如此?绝情?
她没有的他也从未体验过,他以为她会懂他,亦如他也知晓她内心最渴望最或缺的是什?么,所以他拼命想与她一起共建这一切,可?是她却寡情又残忍地将?这些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剑,不管他如何疼痛哀求,她都不肯施舍一分怜悯,动?容分毫!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心软?她知道如何戳自?己?的心肺,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命门?
荆郁不屑地挑起桌面?上那沓名头为「顾南归」的文件,随意翻了几页,冷嗤一声。
一个用尽最低劣的手段,也不怎么光明横刀夺爱的可?怜虫也敢在他跟前?叫嚣?他凭什?么觉得让别人不舒服后自?己?就可?以顺心顺意诸事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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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有,他也不该想不开上他这来讨!
荆郁将?司旗叫了进来,将?名头为「江笙」的那沓资料默然地扔到他跟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旗眉尾跳了跳,这是要不顾一切没有忌讳地搜寻了?司旗俯身将?文件捡起,头一次这样踌躇,毕竟荆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过的话做过的决断从没有半路收回?的时候,可?是事关那位,有过太多的例外,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确认。
“荆总的意思是以找到为首要,不计成本,不管……对方……会受到影响,是么?”他口中?的影响已经是斟酌几番能?想到的最委婉的形容了。
荆郁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分毫,只是淡淡扔了一句:“我?说的话什?么时候这么难以理解了?”
“好的荆总,我?马上去办。”
等?人离开,荆郁的目光依然盯着屏幕上正如火如荼的欧洲市场,手指轻抿,神态从容。
这一次围剿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相比于利益至上的商人,他更?喜欢也更?享受于做一名精准狠辣的猎人。越是难搞的猎物越是能?激发他的兴致,就如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蒋氏基金,也敢在这时候吃他的盘,今夜一战,他们这群跳梁的蠢货恐怕要一个情场失意,一个家底尽输了,真是可?怜。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情意三千最终抵不抵得过碎银几两。
可?仅仅是这样又怎么能?够呢?次日一早,荆郁驾车去了顾南归任职的学?校。
江笙刚出月子就又火速换了地方,这大半年几乎每个地方停留时间她都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不过她也早就算着孩子出生的时间,事先将?能?想到的所有事都尽可?能?的打理好,如果这样都躲不过那也只能?认命。
家里?她不敢贸然联系,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消息奶奶会不会担心,但她只敢迂回?找到以前?的同学?,让他带话给王静转告奶奶她安好,像赵德胜这种心粗之人她都不敢找。
消息只传不用回?,等?下次再联系的时候,就可?以得到奶奶的消息了,可?这一等?就是一年。
荆郁的手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还好她现在手里?握着他的命脉,江笙俯下身子替婴儿车里?睡得正香的女儿掖了掖被角。
江笙瞧着瞧着就笑了,越看越爱,怎么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小小的一团粉糯可?人,从刚出生的皱皱巴巴泡得泛白到现在肉乎乎软嘟嘟粉糯糯,每天醒来就转着眼睛到处好奇,除了有时候闹起来让她这个全无经验的新?手妈妈束手无策,好像再没有什?么让她忧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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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只想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自?己?人生中?缺失的情感和物质她都会加倍给她,至于父亲……江笙停住脚步又低头看了看软被里?的女儿,她的孩子也注定得不到圆满了。
十二月的云城舒爽清凉,江笙一个人推着小车走在小区的街道上,这里?的房子还是她用别人的名义租的,所以住得也略微安心些。
只是进了十二月江笙总是心神不宁,这几天尤甚,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跟去年十月离家后被荆郁关在英国时一样,本来她都已经认命了,可?不知为何有那么几天就是没来由的心慌,就如当?下,最近经常会半夜惊醒,她猜想可?能?是辗转在国外那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孕期反应留下的后遗症吧。
还好孩子是健康的,那时随着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大,她焦虑愈来愈甚,后悔孕前?期没有保持好的心情,好担心孩子在肚子里?受到影响,就连生了以后,坐月子期间她半夜都会经常惊醒,一定要确认孩子还在不在,甚至还会神经质地去数孩子的脚指头够不够,细细摸一遍孩子的耳朵眼睛确定没有缺失才能?放下心来。
本来刚回?国时她是流掉的,可?是在医院等?待的时候看着人来人往,好像别人都有人陪伴,或父母或伴侣或朋友或子女。她半生凄苦,以后奶奶走了,南南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人生还那么长,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突然觉得有个孩子好像也不错。
这时候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像也感受到了她的心声似的,那是她第一次感受胎动?,吓了她一跳,她试探着再次贴向鼓鼓的肚子时,小心问它能?听见么,小东西又动?了一下,后来她再也狠不下心,她也告诉了荆郁她打算生下孩子,是为了安他的心也是为了如果他依旧执着于此?也算有了一个牵制。
看着正努力吸奶的小家伙,江笙满心柔软,当?初怎么会不想要她呢?
晚间江笙刚哄睡孩子就听到门锁响动?,在这里?除了月嫂江笙没有跟任何其他人有来往,何况还是在深更?半夜。江笙神经瞬间绷紧,连猫眼都不敢去看,赶紧打电话报了警迅速叫醒月嫂合力搬来柜子抵住门板,随后两个人悄声抱着孩子躲在房间里?,此?时能?做的只是提心吊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着警察赶来。
当?大门被破卧室门板被人推动?时,江笙的心都快从嘴里?跳了出来,如果只是自?己?在经历这么多事后她早就看淡了是死是活,可?是如今有了安安,她再也做不到无牵无挂无所畏惧,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为母则刚四字,可?是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
外头撞击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大,江笙怀里?抱着女儿和保姆背对着柜子用尽全力抵着,一旦破门而入……江笙不敢想象,一面?和保姆大声呼救,一面?哄着怀里?被外间剧烈声响惊醒而吓哭的女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警察还没有来,猛地一阵大力,江笙被柜子的棱角硌得生疼,眼泪被激得瞬时溢出眼眶。
她这辈子都没像今天此?时这么怕过,哪怕那年在天台,她可?以眼睛都不眨地选择跟王钊同归于尽,可?是现在,她掂了掂手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她只怕歹人连这么个小小的婴儿都不放过。
哪怕现在江笙已经怕到六神无主心惊肉跳,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如果自?己?在此?时也慌了神卸了力那一切就全完了。
江笙探过身抓起床头柜上的剪刀,朝着从门缝探进来的那只手全力扎下,整个手背被贯穿,流出的红色血液瞬间在雪白的墙上染成一片,外头也随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紧接着就是破口咒骂和更?大力的撞击。
两个柔弱的女人怎么抵得住外面?几个壮汉不要命似的大力,不出两下,江笙和保姆就被撞倒在地,倒地的一瞬间江笙用另一只手拄地下意识地护着怀里?的女儿,堵门的柜子随着门板破裂而砸向倒地的二人,江笙拄地的那只右手本来就因为突然受力而不支,手腕的寸痛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更?大的剧痛所覆盖,只听崩裂的一声脆响,右手的疼痛霎时蔓延至心口,可?是尽管已经痛得眼前?黑成一片,头脑轰鸣,她也不敢将?重力压向怀里?。
此?时的痛觉神经和肾上激素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江笙明知道这时候不能?昏过去,努力睁大双眼想保持清醒,可?最后还是两眼一抹黑随着最后一道轰鸣晕死过去。
江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奶奶身形矫健,根本不像她去年回?家时的步履蹒跚,她叫她,可?奶奶明明听到了却不理她,只是拎着刀奔向鸡窝嘴里?还念念有词,她走进一听原来是说南南带着孩子还瘦得不行,要多吃几只补补,南南回?来了?她好高兴想进门去看看,可?是跨过门槛就穿回?院子,好像有什?么屏障阻隔。
她有些心急,一声高过一声地叫奶奶,想让她看自?己?一眼,可?奶奶却转身生气地骂她来这干嘛,让她赶紧走。
她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凶她,为什?么赶她走?是因为自?己?骗她的所有事被发现了么?可?她也不想的。
“奶奶,奶奶,你别赶我?走,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
“奶奶……”
“求你。”
“南南,是我?啊,你怎么不看我?……”
江笙哭着伸手去拉冷脸不理她的两人,却都被躲开了,甚至她还听到了南南板着脸说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让她赶紧走。
江笙好难过,心就像被钝器劈开一样,揪心拧着劲地疼,为什?么赶她走?为什?么这样讨厌她?
“我?不走……你们别不理我?更?别丢下我?……”
挥舞的手好像终于抓到了什?么,可?是耳边传来的声音确实陌生又莫名让她心烦,一直在叫她的名字还不停地嚷嚷叫她醒醒。
她不想醒,为什?么要醒?醒了就看不到奶奶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冒出这么荒唐又奇怪的想法。
可?是她不醒,耳边讨厌的声音就跟叫魂一样誓不罢休,等?她终于被烦得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的憔悴面?容。
江笙闭了闭眼想了大概十秒钟才想起这人是谁。
她最讨厌也最怕的人!
是他,他怎么来了?肯定是在做梦,她得赶紧醒来不然一会准是让她逃也不能?的噩梦!
“英英……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说话的人大喜过望,可?江笙却无法共情他的喜悦,她试着抽回?手可?却被对方抓得紧紧。算了,不放就不放吧,等?她醒了就能?摆脱这张讨厌的脸讨厌的声音讨厌的人了。
可?是眼睛闭合了好久怎么还是没醒?怎么回?事?
江笙努力忽视耳边恼人的噪音,眉头也被烦得越皱越深。
“你能?不能?别吵了!再吵我?就醒不来了!”江笙终于忍无可?忍。
果然被她一声喝止,耳边终于清净了。
可?是她怎么还不醒啊?
“叫医生!”
一道低沉紧张的声音重新?响起,握着她手的力道也更?加用力。
随着一阵兵荒马乱,江笙终于不得不被拉回?现实,她的梦早就醒了。
醒了啊……这才是她要面?对的现实啊!
神经意识渐渐回?笼,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好像除了奶奶妹妹还有……女儿?
啊!她还有安安,安安在哪?
江笙腾地坐起,“安安呢?”
荆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瞬,“安安她在这,刚喝完奶已经睡……”没等?他说完江笙就掀了被子准备下床,可?是浑身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她冷汗骤起不敢再动?分毫。
“你别动?,千万别动?,你伤得不清,你想看女儿?我?抱给你。”
荆郁慌乱地安抚着正强力忍痛的人,怕她再有动?作连忙起身不是很熟练的从床脚的婴儿床里?将?女儿抱了出来,抱到江笙面?前?时,没有往她怀里?送,只叫她看看就好,她现在抱不了孩子。
江笙呆滞地看了一会然后神经质地将?手指放到女儿鼻下,等?感受到了清浅的呼吸,才渐渐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满目柔情的荆郁看到这一幕神色瞬间阴寒,如果不是他到得早……他不敢想象,现在想想都后怕。
不过一晚他就已经知晓是谁做的了,既然这样苟且的活着还能?生出风浪,那人间就算牲畜都不如的日子她也不必再享受了。
“安安很好,你看,她睡得多香。”荆郁又将?怀里?的婴儿往女人跟前?凑了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心疼,生怕吓坏了惊弓之鸟精神紧绷的女人。
大惊之后又经历大悲大喜,此?刻刚醒来的江笙脑中?还是有些凌乱,没一会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荆郁看了好一会闭眼睡着的女人,轻手轻脚将?女儿抱回?婴儿床,可?是刚沾床还没放下怀里?的小东西就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荆郁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抱出房间,生怕吵醒了刚睡着的江笙。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丝睡意。
另一个房间,两个被高薪聘来的专业月嫂看着满身矜贵英俊不凡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掂着怀里?的婴儿,嘴里?翻来覆去就只会一句:“安安不哭,爸爸抱……”
可?是孩子哪是这么好哄的,新?手奶爸怎么抱婴儿都是这两天才刚刚学?会的,本来不想假手于人的荆郁看着女儿一声高过一声地嚎叫,哄了这么久没有半丝缓和迹象,生怕她哭坏了,只能?不太情愿将?孩子递给月嫂,早就看不下去的月嫂赶紧将?孩子接了过去。
孩子送了出去,可?是视线却如影随形一分都没有移开。
“怎么回?事,是饿了么?”
月嫂瞧着挺拔英俊的男人,脸上是与其周身气质十分不符的热切,心想‘这孩子真是好命,生在这么个福窝里?,一出生就赛过了所有人。’
“没有,小姐脾气大得很,被人骤然吵醒,不顺心呢。”
“是这样么?”笑意中?是不加掩饰的慈爱宠溺,“真是跟她妈妈一样,将?来也是个脾气大的。”
又在一旁看了好一会,直到孩子又睡着了,荆郁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嘱咐月嫂将?孩子看好,门关上的那一刻荆郁嘴角的笑意瞬间凉透。
书房,荆郁听完汇报,缓缓转过身,一步一循行至垂着眉眼等?待吩咐的司旗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记重拳。哪怕意料之中?司旗还是被打得踉跄了几步,站稳之后又立马站回?原位,不敢有丝毫的抱怨,他知道,这次荆总的怒火不会轻易就这么消了,是他工作失职,比这更?严重的惩罚都是他应该受得。
他怎么会想到那份医院提供的报告是假的,偏远闭塞的地方连这种交了钱没做手术的名额也会被人低价卖出!
一拳接着一拳,司旗早已经站不住脚,直到荆郁骨节泛红,才停了手。
只见荆郁回?身抽了几张纸巾,敛眸按了几下骨节上的血渍,声音阴冷到极致,“北美那几个也是时候了结了,云城那个送到公海市场处理。”
司旗知道这个“公海市场处理”是什?么意思。
在床上发呆游神的江笙,被一阵追命似的铃声叫回?了神,她愣了愣辨别了一会才发现铃声是从床底传来的,她忍着疼痛趴着床边才将?手机捡了起来,是她的手机,估计是刚才荆郁弯腰时掉出来的,不然以他的为人,此?时怎么可?能?再让她接触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
江笙按下接通,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到那头迫切地传来一连串求饶的话。
“席英,对不起,我?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不死心再害你,我?就是……就是不甘心,我?不想死,你知道吗?你知道安慕和孙春燕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荆郁他他妈就是个魔鬼!”
“我?求求你……我?错了……救救我?,看在……看在……”蒋蓝烟磕磕绊绊了好久都不知道要她看在什?么上,“看在同样是女人的份上,求求你……这几年够了……我?整个人已经败了,那天你不是看到我?了么?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能?解恨么?我?没几年活头了……”
听到电话这头一直没有声,那头求饶的人突然发神经似的变了语气,“我?知道你在听!你别装!这几年我?们全家死的死散的散,还不够还你那条贱命?让十几个人给你陪葬?你受不受得起!你他妈不是没死成么?”
骂完之后惊觉不对又立马转了语气,“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我?活该,我?们都活该,但是能?不能?求你……”
电话被人从眼前?夺走,话筒里?面?的声音也断了。
江笙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满心平静,看都没看夺走她手机的人,又倒头躺下。
荆郁刚想开口,看她忍着疼痛转过身背对着他,将?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手机丢在这里?是他大意了,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什?么。
他不担心蒋蓝烟说任何关于他的恶言恶语,他最怕……
想到这,手里?的手机“嘎吱”一声,金属的机身硬是被他握到应声而裂。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不易,没有人可?以再夺走这一切!
同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和害怕油然而生,以最快的速度充斥着整个大脑神经。
又想起刚才她哭着在睡梦中?叫着的那两个人……如果她知道了……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他生平唯二的后悔,居然比第一次还要汹涌刻骨。
为什?么要这么耍他!
为什?么在一切都没有回?头余地的时候让他再一次触碰到心中?曾以为永远也到不了的圆满?
为什?么!
荆郁努力克制着心慌,紧了紧手,轻声试探:“笙笙,吃饭了。”
见床上的人无动?于衷,荆郁吞了吞喉咙,嘴里?紧张到干涩,“安安晚上离了妈妈总是要哭闹很久,笙笙不想赶紧恢复抱抱她么?”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荆郁手疾眼快几步上前?想将?人扶起来,可?是却被她嫌恶地躲开了。
没事,只要她不自?暴自?弃不像在伦敦那样就好。
几天之后江笙才知道在她昏迷的那两天荆郁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回?了海市,现在她住的是荆郁位于佘山的大宅。
她能?下床走动?的时候也发觉了这所仿若监狱牢笼的大宅守卫森严,跟伦敦的庄园不相上下,不管是墙高还是安保系统以及安保人数,甚至比之尤甚。
每当?看到这些她都选择性无视,可?是不管情绪还是表情再细微的变化怎么逃得过时时关注她的荆郁的双眼,他想解释,但是又无从辩白。
这一重又一重,他不仅仅是怕她再次消失,更?怕有些人伸手打破这绝美的黄粱一梦顷刻将?现实打回?原形。
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所以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也不敢赌。
那通电话之后荆郁小心试探过几次发现她对于那两件事并不知情,稍稍放心过后又总是怕这颗定时炸弹在他日防夜防下还是会免不了爆炸,一旦爆炸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一段的安宁时光,好像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虽然战战兢兢,可?他甘之若饴。他从来没体会过做父亲,跟最爱的人共同抚育他们生命和爱情的延续的感觉和心情是这样奇妙。
每日看着笙笙和安安,他整个心都被塞得满满,甚至愿意为了她们付出一切,怎么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还是他与笙笙的孩子,有时候他会恍惚,是不是他才是处在梦中?的那个人?这一切来得这样突然又美妙得太过虚幻。
“笙笙快看,安安会爬了。”
“安安,到爸爸这来。”
“笙笙,安安又哭闹着找妈妈了,我?也哄不好……”
“安安,叫爸爸。”
……
江笙看着远处正举着安安去够高处凌霄花的荆郁,一时有些恍惚。
这一年,记忆中?那个人桀骜偏执狠厉无情的男人好像一步一步慢慢磨平了身上所有的棱角,在她与孩子面?前?的好像只是位付出一起的慈爱父亲和看似可?以无限对她让步的好伴侣。
但她还不至于蠢到再次被表象蒙骗,凶猛的老虎暂时收敛锋芒不代表他真的就脱胎换骨基因突变成了温顺的猫。
可?是明知如此?她如今还能?如何呢?
女儿咯咯的笑声由远及近,突然,她再一次想认命妥协了,她好累,与其无休止地自?我?煎熬不如死心认命。
晚间,荆郁站在一旁耐心十足地看着江笙轻声细语将?女儿哄睡,挚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这一幕美好到不可?思议,灯光下的母女二人是他此?生胜过生命的珍宝,在这一刻他才有点相信他好像真的终于触到了幸福的门槛。
触及灵魂的愉悦让暂且忘了白日里?与那个疯子周旋的费神。
他不怕也不在乎他的针锋相对,就算全部送给他又如何,可?是不能?,他不至于蠢到不知道他守住眼前?的一切靠得是什?么。
同床异梦,荆郁望着背对自?己?的身影,心下失落,人就是这样,没有尽头的贪欲深渊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得到了一些甜头就会难免想要的更?多,永远都不会知足,他惆怅长叹,然后像往常一样凑过去将?人揽在怀里?。
已经一年了,她还是不肯接纳原谅他,可?是没关系,余生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他会等?。
抱着抱着,怀里?的人渐渐呼吸绵长,荆郁却半丝睡意都无。
他将?头深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嗅着令他舒心的香气,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他最是清楚不过。
脑海中?渐渐浮现了诸多从前?令他辗转难忘的画面?,他愈发贪婪,如果一切不曾发生,眼下他们应该会怎样圆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