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和彼得绿,他们在校园中,位于艺术学院一带的荷花池旁不期而遇。
“绿,你怎么在这里?”白玛有点惊讶的说。
“呵呵,白玛,我出现在校园中很奇怪吗?我好歹还是个学生啊!”彼得绿见到白玛,微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以为你可能在研究室。”
“我得离开研究室几天才行。”
“离开研究室几天,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在里头窝太久,突然顿悟要出家了吧?”
“没有啦!大隐隐于世,要出家也不用特地上山,待在台北这个鬼地方就已经是一大修行了呢!”
“不过到底是什么力量,可以让你这研究室的宅男愿意到外头透透气?”白玛好奇问道。
彼得绿从单肩包中拿出一叠信纸,递给白玛,说:“教授的信,你读了就知道。”
白玛摊开信,一叠信纸总共三张,最上面第一张是汪敏谦教授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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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绿同学
出国前的茶会没见到你出席,最近过得可好?还窝在自己的小天地吗?
这个世界何其大,五彩缤纷的各种人生乐趣何其多。当然不只是乐趣,也有其他滋味,但正是种种滋味造就我们每个人丰富的人生。
还记得希腊先哲柏拉图的“洞穴之喻”,洞穴里头的囚徒因为行动受到限制,终日只能对着墙壁上因火光而呈现的影子,因此他们以为影子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直到有天逃脱了,走出洞穴,才知道世界何其大,自己过去的认识何其渺小。
我知道走出洞穴很难,但你已经见过洞穴外,真实世界的真理之光,真能忍受小小洞穴中不真实的幻影吗?
我想你也很清楚,再厉害的心理医师或咨商师,如果案主自己不肯转念,恐怕用再好的药,施予再多的办法都没有用。
老师当然希望你走出去,但能不能走出去只能靠你自己的意志力和决心。
已经发生的,我知道很难让它过去,但过去种种应该转化为我们回忆中持续让我们人生前进的动力,而不是阻力。
现在,老师希望借用你的长才,帮老师去照顾一位老朋友,夏牧先生交托的案主。我想你去看看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会对你有好的影响。更重要地,这个案主很特别,为师的相信大概唯有你可以觉察出困扰案主的问题症结,进而帮助案主回归正常。
我先说,这可不是茶会、谢师宴,或者其他交际应酬的场合,念在我们师徒近十年的交情,请务必赴会,就算不愿意接下这个个案,至少为了老师的面子,这礼拜你得去露个脸。虽然你还在洞穴中,但我相信对的道理,你并没有忘记。
敬祝
平安
喜乐
汪敏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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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第二张信纸,是用喷墨打印机印制的彩色地图,地图上有文字说明和标记,注明案主居住地址、交通资讯,以及联络电话。
“蝉鸣山庄……绿,这地点在南投山区耶!”白玛说。
“是啊!光看地图就觉得十分修身养性。”彼得绿说。
“这不是叫你从都市丛林,转而隐居到真正的深山里头吧?”
“哈哈,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彼得绿看得很开,笑说。
白玛翻开第三张信纸,纸上内容是教授写给对方的信息,寥寥几句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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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爱的夏兄
此生为我得意门生,烦请替我多多照顾。
汪敏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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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看完信,说:“看来老师已经跟对方说好了,会由你去。”
“看情况应该是,而且老师应该已经掌握了个案的资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写出来。”彼得绿说。
“看起来不错啊!也许透过帮助他人,能够找回你对社会人际关系的感觉。”
“说得好像我活在另外一个次元似的。”
“绿,我回国后还真的以为你活在另外一个次元呢!唉……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跟老师说得一样,释怀吧!”
彼得绿没有回答,忘不忘得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白玛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给彼得绿,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记得打电话给我。”
彼得绿苦笑说:“学姐,我……我手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你太夸张了,跟我来!”
白玛领着彼得绿,回到自己的研究室。白玛的研究室内一尘不染,所有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
“白玛,你的研究室长得真像图书馆。”彼得绿说。
“你少挖苦我。”
白玛打开书桌,拿出一支手机,连同充电器、电池,全部装进小塑料袋,交给彼得绿,说:“这手机送你,不用还了。山顶洞人,记得充电,知道吗?”
“可是我没有si卡,有手机也没用。”彼得绿想把手机还给白玛,白玛推过他的手,说:“这支是我的备用手机,里头已经有si卡了,反正这号码我几乎没在用,一并送给你了。你可别拿我的号码乱打电话,我到时候可是会拿着账单找你追债喔!”
“谢啦!我真是麻烦大家了。”彼得绿想到汪敏谦教授,想到白玛,两人丝毫不吝于帮助自己,尽管彼此之间已许久没有好好交谈,彼得绿感受到两人的温情,心底不免感动。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想事不宜迟,晚上跟对方联络之后,明天就出发。”
“看到你还愿意走这一趟,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原来汪老师对你还是有影响力,真是可喜可贺。”
“老师的信让我很感动,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反正去看看也没有损失,不合胃口还可以作罢。”
“是这样没错,但你好歹顾一下老师的颜面,千万不要失礼。”
“这我明白,话说……我想基本礼貌应该不会因为我这两年不问世事就改变吧!”
白玛一脸正经的对彼得绿说:“总而言之,我由衷建议你,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再去。”
“哈哈,你是担心对方看到我穷酸的样子,会对我信心全失吗?”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让自己沐浴在许久不见的阳光底下,包括你的心。”白玛指著彼得绿的胸口说。
“我会的。”彼得绿左手轻放在自己胸口,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仍在,意味着生命之流仍持续前进。
白玛陪伴彼得绿,两人一路走到接近校门口,一进校园最醒目,以各色花朵与绿草栽种排列出“圣若望大学”中英文的广大花钟前。
白玛一直目送彼得绿出了校门,才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她从联络人中找到“汪敏谦教授”的电话,然后发送出一则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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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这样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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