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风拖着脚回到仅一街之隔的公寓,推开门,屋内一片冷清,只有一张床、一对桌椅,和好几个半拆封的纸箱随意堆在角落。
他脱下鞋,随手把冰袋扔在桌上,匆匆洗过澡後,整个人直接瘫进床铺。生理时钟让他隔天一早就醒了,习惯x地想去跑步,但才刚起身就感到脚踝一阵刺痛。
他差点忘了自己扭伤,只能放弃,没了运动早餐也提不起胃口,於是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他面无表情地一台换过一台,没有任何一个节目g起他的兴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直至萤幕上跳出正在转播的晚场小联盟球赛,熟悉的球场蓦地现於眼前,主场球队正是自己的老东家。
主播激昂的声音从喇叭传来,刺进他的耳膜:「投手投出……打者挥bang落空,三振出局!」
场上站着的投手,不久前还是自己的队员,或应该说,自己不久前还是他们的一员。
林澄风隔着萤幕,盯着那颗高速掠过本垒的白球,脑中莫名闪过站在投手丘上的视野,但下一秒,眼前出现的却是开幕赛那支满贯全垒打。
画面突然被无限放大,欢呼声变成尖锐的噪音,沉重的烦躁感顿时涌上,压得x口几乎无法呼x1,他抓起遥控器狠狠按下关机键,房内瞬间陷入一片si寂。
好无聊。
好不容易对篮球有了点兴趣,但才第一天就因为脚伤也不能打了,他靠着枕头,目光空洞地扫过天花板,才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全被bang球填满,没了bang球,他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麽。
好无聊。
他索x向後一躺,拉上被子睡了个回笼觉,就这样b自己一路躺到中午,起床後抓起手机滑了几下,却没什麽想看的,还是决定出门晃晃。
下午的村子很安静,他偶然发现一家老旧的游戏间,好奇地走了进去。里头灯光昏暗,老式街机刺耳的电子音此起彼落,他投了几枚y币,决定将自己投身至这片五光十se之中。
早上七点,球队的晨练准时开始。
吴彦棋目光扫过场上高矮参差的身影,发现少了一人。
「有人知道小飞去哪吗?」小飞就是那个理平头的少年。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人道:「不知道欸,一定又睡过头了啦!」
说完,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吴彦棋皱了皱眉心,县大赛就快到了,现在每次练习都很重要,小飞平时可能是皮了点,但对bang球倒是很认真,不曾有过缺席。
就这样结束一小时的晨练後,紧接着便是一整天满堂的极限挑战,他也没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上午四堂,下午三堂,转眼便到了放学时间。
他只在午休时ch0u空找了小飞的班导,才得知小飞今天也没去班上,可对方并没有接到家里打来的请假电话。
不过在这座村子,学生无故缺席、迟到早退见怪不怪,尤其农忙时刻各家人手不足,还会抓孩子们下田帮忙,学校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里就不是以升学为目标。
何况不少老师只是因为都市的学校没有开缺,才暂时待在这边,心不在此,更多的是趁上课以外的时间准备明年教师甄选。
放学後,吴彦棋照常带队练球,直至夕yan西沉才结束陀螺般打转的一天。
他收拾好球具,回宿舍的路上不断搧着t恤领口散热,今年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经过便利商店时,他决定进去买根冰消消暑。
「欢迎光临。」店员毫无起伏的声音随冷气扑面而来,简直沁人心脾。
几个穿吊嘎的孩子正站在半开放的饮料柜前,犹豫着要买十五元的铝箔包,还是二十五元的宝特瓶,见他进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你们好,别太晚回家呀!」吴彦棋笑着叮嘱,随後笔直走向冰柜,挑了个高级进口冰,享受大人才有的财富自由。
小时候的快乐,可能是父母心血来cha0买回家的一个布丁,而如今,没什麽b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後,用辛苦赚来的钱买甜点犒赏自己还要幸福!
「先生,加热好了。」耳边再次传来店员si气沉沉的声音。
吴彦棋选好冰走向柜台,正好看见林澄风拿着一盒微波好的便当离开,他远远看了几秒,立刻转身从架上抓了东西,快步至柜台结帐。
他冲出自动门时,林澄风已经走到街角,吴彦棋扯开嗓子喊:「学长!」
前面那人疑惑地回头,见他正拔腿奔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抓住,然後塞进一卷弹x绷带,「这几天用绷带加压做些简单的运动,不好好复健小心以後变旧伤。」
吴彦棋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别浪费,我都买了。」
拒绝的台阶被毫不留情拆光,林澄风愣愣地说了声「谢谢」便准备离开。
吴彦棋却没松手,反倒忽然踮起脚尖,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心里想的是才几天没见,林澄风怎麽整个人憔悴不少?
扭伤的脚没好好处理就算了,他怎麽可以把自己ga0成这副模样?难道这辈子真的不打算回去投球了?
林澄风见他si盯着自己却久久没有说话,yu把手ch0u离,可那瞬间吴彦棋又突然抓紧,「你知道绷带怎麽固定吗?」
夕yan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吴彦棋拆开刚买的冰bang边走边吃。
两人并肩走着,林澄风也不知怎麽的,刚刚不小心错过拒绝的时机,导致现在似乎要再去一次吴彦棋家——就因为那该si的扭伤。
他好歹从小是运动员,基本知道怎麽使用绷带,只不过原先回去後确实会懒着处理,最终像上次的冰袋,直接被丢到桌上无视。
「哇,原来真的有啊!」吴彦棋突然兴奋地大叫。
下一秒,林澄风眼前晃过一支木棍,吴彦棋吃完的冰bang棍上印着「再来一支」,旁边还有小小的兑换用。
林澄风垂首,目光落在上头融化的巧克力痕迹,想起了高三那年的夏天,好像也和今年一样,异常炎热——
那天,结束一整天的练习後,sh透了的练习衣整个黏在背上,林澄风走回球场边用铁皮搭起来的休息区,看见自己的球袋旁摆着一支冰bang。
他一个人练得晚,队友都已经走光了,四处张望一圈也没见半个人,不知道是谁忘在这的。他换下钉鞋,将手套收进袋子,擦了擦汗,还是没等到冰bang的主人。
外层包装上没有任何印刷,不像市售的量贩冰品,袋子下方渗出一圈水渍,半根冰早已融化。
放着也是浪费,他果断拆开,里面是可以折成两半的传统冰。林澄风含着还没融化的那半,只有单纯的西瓜味,很甜却很天然,原料应该是在地的大西瓜。
暑气瞬间消去大半,似乎连恼人的蝉鸣听上去都没那麽聒噪。
隔天自主练习完後,他又看见那支冰,然後一样没等到主人,林澄风只好再次勉为其难地回收进肚子。就这样持续了几天,他也猜出来了,那大概是有人刻意留给自己的。
他决定找出凶手,然後告诉对方不要再送了。
隔天一早,林澄风在校门口看见一个男生正吃着同款冰bang,立刻冲上前问:「喂,是你吗?」
对方吓了一大跳,回过头,「你谁啊?」
林澄风打量着他,黑皮肤、五官深邃,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人也盯着他片刻,然後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嘛!」
林澄风愣了愣,看来他之前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你的冰哪里买的?」
「喔,你说这个?」对方顿了顿,笑着说:「我们家自己做的,你也想吃?」
「k,打球啦!」旁边几个拿着篮球的男生大喊。
「来了!」k小跑步过去,侧过头对他道:「掰啦,转学生。」
那日之後,林澄风再也没有在练球後看到那支冰。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当时那人到底是谁。
「你要吗?」吴彦棋迎着夕yan,晃了晃手中的木棍。
空气中隐隐飘来某户人家煎鱼的香气,晚风拂过稻田掀起一阵沙沙的绿浪,林澄风凝视着他被镀上一层金边的脸,突然伸手,吓得吴彦棋将冰bang棍收了回去。
林澄风皱眉,「不是要给我?」
「很脏啦!」吴彦棋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通讯软t,「加个好友,我直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