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腿用拐杖头,毫不客气地捅了捅陈墨那血肉模糊、形状扭曲、几乎快不成人形的双腿。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拨弄一截烂木头,嘴里还啧啧有声。
“啧啧啧,小子对自己挺狠啊?把自己当‘窜天猴’点了?玩自爆流?”
“这下好了,真成‘铁拐李’预备役了。”
陈墨:“”
他疼得直抽冷气,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老瘸腿又低头看了看陈墨左肩那深可见骨、还在不断渗出黑血的恐怖伤口。
以及他那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浑浊的老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嫌弃,又似乎有点无奈?
“行了行了,别挺尸了。”
“算你小子命不该绝,命格够硬,吵醒了老夫,又正好”
老瘸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在陈墨脸上。
尤其是他那双即使痛苦也依旧带着不屈和惊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嗯,看你小子还算顺眼。”
“死在我这破门口算怎么回事?传出去还以为我老瘸腿虐待邻居呢?!进来吧。”
说罢,根本不管陈墨是同意还是拒绝,老瘸腿手腕一翻。
那根枣木拐杖的弯头精准地勾住了陈墨背后破烂衣物的领子,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污秽的杂物堆里拖了出来。
然后径直朝着那扇低矮破败、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木门拖去。
陈墨残破的身体在地上摩擦,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
“呃”
陈墨被这粗暴的“救助”方式牵扯到全身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淹没了他。
本就模糊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意识深处。
这老头……绝对是个狼灭。
比狠人还狠一点,比狼人多两点。
还横!!惹不起!
吱呀——砰!
那扇腐朽的小木门,在老瘸腿拖着昏迷的陈墨进去后。
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地、却又无比沉重地关上,仿佛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世界。
巷子里,只剩下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贫民窟的夜,再次沉入了它那死寂而麻木的常态。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黏稠的沼泽,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剧痛、恐惧、黑手那猩红的光点一切都在急速远离、模糊,最终被绝对的虚无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墨混沌的意识深处,荡开涟漪。
紧接着,是声音。
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老旧木门在风中呻吟的“吱呀”声,断断续续地钻入耳膜。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尝试睁开眼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酸涩和眩晕。
陈墨在心底无声地吐槽了一句,猛地一咬牙!
刷!
左眼率先睁开!
刺目的、带着暖意的光线瞬间涌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适应后,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卧槽!这画质直接从360p升级到8k蓝光hdr了?!
昨夜彻底昏迷前感受到的那股“异动”。
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终于睁开眼眸的悸动感。
此刻清晰无比地反馈回来。
不仅仅是感觉,更是实实在在的蜕变。
这只神秘的眼睛,感觉完全不同了!
以往,它就像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毛玻璃,看东西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模糊和滞涩感。
想要驱动其能力,必须精神高度集中,如同推动生锈的磨盘,消耗巨大且效果时灵时不灵。
但现在
它前所未有的清澈、透亮!
陈墨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悬浮的、在光线里上下沉浮的、每一粒微尘的形状和轨迹!
能看到破旧木窗上,阳光透过缝隙投射在地面灰尘上形成的、清晰到纤毫毕现的光斑纹理!
甚至!
他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流动着的、极其稀薄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难以言喻的“气”。
它们无色无形,却在他左眼的视野里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视野范围似乎也扩大了许多,清晰度更是将右眼甩开了十八条街。
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和洞察力,正从这只眼睛的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它本身就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
这变化太惊人了!简直像换了颗眼珠子!
昨夜的重伤垂死,非但没要了他的命,反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双眼睛的力量似乎真正开始觉醒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过陈墨的脊椎,让他心神激荡,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带着浓浓睡意和被吵醒后极度不爽的声音。
“啧,醒了就赶紧起来!别占着老头子的草席,看着就碍眼,耽误老夫晒太阳!”
陈墨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头。
只见老瘸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墙角一个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矮树墩上。
他背对着陈墨,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油光发亮的破布,仔细擦拭着一根呃,黑沉沉的玩意。
那东西大概三尺来长,非金非木,表面坑坑洼洼。
一头粗一头细,乍一看像根烧火棍。
再一看又像根放大了的、没毛的秃毛笔杆子。
陈墨实在看不出名堂,只能归类为“老瘸腿的神秘烧火棍”。
老瘸腿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破棉袄。
头发乱糟糟如同被轰炸过的鸟窝,身形佝偻得像个问号。
但此刻,给陈墨的感觉却与昨夜那个骂骂咧咧、蛮横赶走黑手的“市井狼灭”截然不同。
昨夜,是刻意伪装的平凡之下,汹涌着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凶兽气息。
而现在,在这间破败、简陋、弥漫着淡淡草药味和木头腐朽味的小屋里。
老瘸腿身上那股浩瀚如渊的威压,似乎完全收敛了。
不是消失,而是沉淀。
他静静地坐在那阴影里,擦拭着那根“烧火棍”。
就像一块经历了亿万年风吹雨打、沧海桑田的顽石。
不起眼,却透着一股坚不可摧、亘古长存的厚重感,以及一种洞悉世事、看透红尘的沧桑。
陈墨一个激灵,顾不上体会眼睛的蜕变带来的震撼,也顾不上检查身体状态。
但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虚弱,但双腿似乎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