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他兄弟在饭桌上喝大了，弟妹……嗝……我跟你说……他酒气熏天，大着舌头，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你真傻啊，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清晰得像针扎进耳朵，你以为你老公喜欢你
他初恋跟别人结婚了，他死心了，才跟你领的证，懂不
01
薄荷味的牙膏在口腔里蔓延开，我看着镜子里和沈烨并排站着的自己，他正侧头看我，嘴角带着笑意。洗漱完毕，他自然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宠溺。早餐想吃什么他问。
都可以，你做的我都爱吃。我笑着回答，心里像是被阳光填满。
餐桌上，我负责把食材切好，沈烨就在一旁掌勺。厨房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他总是记得我喜欢的口味，知道我爱吃溏心蛋，知道我不喜欢香菜。吃完早餐，他默默地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搂着我出门上班。
沈烨的好，体现在每一个细小的瞬间。他会在下班的路上，给我带回我最爱的那家店的泡芙，要知道，那家店的泡芙每天都排长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他会在看到我感兴趣的链接时，第一时间分享给我。他就像一个小太阳，永远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照亮我的生活。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求婚的那天。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我窝在沙发里看剧，沈烨突然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他手里拿着一枚戒指，眼神温柔而坚定。林溪，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地点头。他笑着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大小刚刚好。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永远都知道我的喜好。
领证那天，我们去了民政局。五十块钱的结婚照，拍得有些简陋，但我却觉得无比珍贵。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沈烨突然把我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新婚快乐，我的宝贝老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心里甜蜜得像吃了蜜糖。
只是……在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我看到沈烨盯着那张红色的证件，怔愣了好半晌。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带着一丝怀念，又像是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婚后的生活，甜蜜而幸福。沈烨对我呵护备至，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面前。他每天都会来公司接我下班，同事们都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
林溪，你真是太幸福了，沈烨对你这么好。
就是啊，简直是模范老公。
听着同事们的夸奖，我嘴上说着哪有，心里却美滋滋的。我享受这份被认可的幸福，享受沈烨带给我的甜蜜。
回家的路上，我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上次说要请你大学同学吃饭，什么时候去啊
沈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再说吧，最近工作比较忙。他含糊地回答，转移了话题。我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真的忙。
直到那天晚上，沈烨的几个兄弟喝多了，硬是拉着他要来我家续摊。我本来不太乐意，但看沈烨兴致很高，也就同意了。
几个人在客厅里划拳喝酒，声音很大，吵得我头疼。我正想让他们小声点，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嚷嚷：你真傻啊，你以为你老公喜欢你
我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他初恋跟别人结婚了，他死心了，才跟你领的证，懂不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甜蜜的夜空，震得我耳鸣。我看着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又看向沈烨，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你们说什么呢都喝多了，别胡说八道！沈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要掩饰过去。
可是，我已经听进去了。
初恋死心
所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我突然觉得，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我呼吸困难，胸口闷得厉害。我想要问清楚，想要知道真相，可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响：你真傻啊，你以为你老公喜欢你
我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关上门，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面。我靠在门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
原来，我只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吗
沈烨，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沈烨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林溪，你开开门，听我解释……
我没有动，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我不想听他的解释，我怕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
林溪，求你开开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
我依然没有动。
终于，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只知道，我和沈烨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明天，我该怎么办
02
门外终于彻底安静了下去。
沈烨不再敲门，也不再喊我的名字。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眼眶火辣辣的疼。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就像我现在的心情，沉在一片不见底的黑暗里。
那个醉鬼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他初恋跟别人结婚了，他死心了，才跟你领的证，懂不
你真傻啊，你以为你老公喜欢你
傻……吗
我抱紧双臂，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无比甜蜜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扎心的刺。他记得我的口味，给我买泡芙，分享链接，单膝跪地求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还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填补他失恋后的空缺
领证那天，他盯着结婚证发呆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那复杂的，我当时看不懂的情绪，现在好像有了答案。
是怀念吧。怀念那个他真正爱过的人。
而我，林溪，不过是他疗伤过程中的一个意外，一个……替代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冲到卫生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干呕的酸涩感灼烧着喉咙。
不知道在黑暗的卧室里坐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外面的客厅静得可怕，沈烨和他那些朋友，好像都已经离开了。
不，沈烨应该还在。这是我们的家。
可这个认知，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腿麻得失去了知觉，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我想出去喝口水，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轻轻拧开卧室的门把手，客厅里果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寂静中，突兀的手机铃声猛地响起，尖锐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声音是从玄关鞋柜那边传来的。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是沈烨的手机。他刚才进来时，大概是随手放在了那里。
铃声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去接，那是他的隐私。可是，那个醉鬼的话，那个陌生的号码，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一步步走了过去。
鬼使神差地，我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只还在震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接听键。
几乎是立刻，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断断续续地传来：
沈烨……沈烨……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个女声哽咽着，充满了绝望和后悔：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回来我身边呀……
啪嗒。
手机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通话被切断。
世界仿佛也跟着一起安静了。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原来……是真的。
不是喝醉的胡言乱语。
他的初恋，不仅存在，而且还在试图挽回他。就在我们新婚不久，就在他刚刚对我许下承诺之后。
我慢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沙发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轮廓。
我猛地转过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烨！
他没有睡，也没有离开。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整个人缩在黑暗里，像一团模糊的阴影。
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他听到刚才的电话了吗
我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尽的酒气，混合着一种颓废和疲惫的气息，完全不见了平日里那个阳光温暖的模样。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我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沈烨……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他缓缓地抬起头，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疏离。
我伸出手，想去碰碰他，想确认他还在这里，想问他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可我的指尖还没碰到他的手臂，他就微微侧身，避开了我的触碰。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猛地缩了回来。
心，像是被那一下躲闪，彻底撞碎了。
他抽走了手，也抽走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黑暗中，我们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和沈烨，我和我的新婚丈夫，就这样在黑暗中对峙着，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该怎么办
03
不知道在黑暗中对峙了多久，直到意识模糊，我才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的沙发上睡着了。脖子僵硬得像块石头，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客厅依然昏暗，窗帘紧闭，只有一丝微弱的晨光从缝隙里挤进来。
然后，我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接着是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沈烨回来了还是他根本没走，只是出去了
我僵硬地坐起身，浑身酸痛。宿醉加上一夜未眠，我的头疼得快要炸开。
脚步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站起来，也朝着卧室走去。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躲进卧室，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我快要走到卧室门口时，他也正好拉开门，准备进去。
四目相对。
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衬衫还是昨天那件，皱巴巴的，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他看起来疲惫又狼狈，和我一样。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复杂。
我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想从他身边挤进卧室。
手臂突然被他抓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不是因为这句迟来的道歉，而是因为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带朋友回来，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该让你听到那些……
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所以，是真的，对吗那个醉鬼说的，还有那个电话……都是真的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就是默认。
心，又一次沉入了谷底。
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甚至将我往他身前拉近了一步，几乎把我抵在了门板上。
林溪，你听我说……他看起来有些慌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积攒了一夜的委屈和恐惧在此刻爆发出来，我什么都不想听！沈烨，我只是害怕……
我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我怕你走了，就像昨晚一样，一声不吭……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靠在门板上，眼泪决堤般涌出，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
沈烨彻底慌了，他松开我的手臂，转而笨拙地用手替我擦眼泪，语气急切：不会的，林溪，我怎么会……我不会走的。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他把我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反复承诺：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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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怀抱曾经是我最眷恋的港湾，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不安。但我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再推开他，只能暂时在这个不算牢靠的怀抱里，寻求一丝喘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
沈烨松开我，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林溪，相信我，嗯
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去洗漱一下，我去买早餐。他声音温柔了许多，你昨天晚饭也没吃。
他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短暂的和解像一层薄冰，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半小时后，沈烨提着早餐回来了。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店的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在餐厅里，试图驱散昨夜的阴霾。
他把粥和小笼包摆在我面前，像往常一样：快吃吧，还热着。
我拿起勺子，却没有胃口。沉默在餐桌上蔓延。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放下勺子，抬起头，直视着他：沈烨，我们谈谈吧。
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夹起一个小笼包：吃完再说。
我现在就要说。我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昨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沈烨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有些闪躲：就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是她，对吗我步步紧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你的前女友。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放下了筷子，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是。
终于承认了。
像是一只靴子终于落地，却砸得我心口生疼。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继续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含糊地说：家里……不太同意。
家里不认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所以，你们是被强行拆散的苦命鸳鸯咯她后悔了，想回来找你了
我的话像针一样扎人。
沈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着眉：林溪，别这样说。
那我该怎么说我看着他，看着她给你打电话哭诉后悔，看着你因为她魂不守舍，还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没有魂不守舍！他立刻反驳，语气有些急，我只是……喝多了，加上听到她说那些，有点……
有点什么心疼后悔我追问。
不是！他打断我，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溪，你是我的妻子！我现在是已婚身份，我第一个想到的，只可能是你！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承诺，可在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是我，但那个让他情绪失控，让他借酒消愁的人，却不是我。
这顿早餐最终不欢而散。
我去公司上班，沈烨说他今天在家休息，调整一下。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工作频频出错。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女人的哭声，还有沈烨那句是。
午休时间，我刚想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一个陌生的头像，昵称是苏婉。
我的心猛地一跳。
验证信息只有一句话：【你好，我是沈烨的前女友。】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点了通过。
几乎是立刻，对方发来了第一条消息，直接得令人窒息：【林溪小姐是吧我们可以谈谈么】
紧接着，不等我回复，第二条消息就弹了出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你可以和阿叙离婚吗】
阿叙她叫沈烨阿叙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我几乎要捏碎手机。
这个女人，不仅打电话给沈烨哭诉，现在竟然直接找到了我，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截了图，直接发给了沈烨。
【你前女友加我微信了。】
【她说让我跟你离婚。】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过了好几分钟，沈烨才回复，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别理她，她脑子不清醒。】
【我会处理。】
敷衍，又是敷衍！
我的委屈和愤怒再次被点燃。处理他要怎么处理
【你现在在哪】我问他。
又等了几分钟，他才回：【在家。】
【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临时有点事要去公司加个班，你自己先回去吧。】
加班
我看着那条消息，心脏一点点往下沉。这个借口，在此刻显得如此拙劣。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不像是在家里。
喂林溪沈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刻意的平静。
沈烨！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不是去见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沈烨带着疲惫的声音：林溪，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在忙……
忙着和你的前女友叙旧吗！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我没有……
够了！我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像是我骤然冰冷的心。
这一次，没有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也没有急切解释的消息弹出。
沈烨，第一次，没有追着我哄。
窗外夜色浓稠，我的世界，却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两条来自苏婉的、嚣张跋扈的消息，和一片冰冷的死寂。
04
夜色逐渐将我包裹。手机安静得像一块废铁，躺在手心，冰凉。
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堵得胸口发闷。同事看我脸色不对，硬拉着我去公司附近新开的烧烤摊，说要给我去去晦气。
烟火气混杂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周围人声鼎沸，碰杯声、划拳声、嬉笑怒骂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冰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火。酒意上涌，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一遍又一遍地解锁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除了几条无关紧要的工作群消息和广告推送，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一片死寂。
孤独感在喧嚣中被无限放大，几乎要将我吞噬。
不知喝了多少，头重脚轻，视线都开始打飘。恍惚间，一个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头顶刺眼的灯光。
我费力地眯起眼，试图看清来人。
是沈烨。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眉头微微蹙着，看着我面前的一排空酒瓶。
他俯身靠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头发，轻轻嗅了嗅。那动作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检查什么。
我浑身一僵，酒精放大了我的敏感和委屈。鬼使神差地，我也凑近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只警惕的小狗。
没有陌生的香水味，只有他身上常有的淡淡烟草和他惯用的那款沐浴露混合的味道。
还好，他身上，没有那个叫苏婉的女人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涌上来的，是更深的无力和茫然。
他没多问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半扶半抱地把我从椅子上捞起来，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我塞进了副驾驶。
车内空间狭小，沉默像一张网，将我们笼罩。酒精壮了我的胆，也放大了我的委屈。
我侧过头，盯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沈烨，我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过了几秒，才用一种很低的，近乎敷衍的语气说：都过去了。
怎么过去的我不依不饶，酒精让我暂时忘记了害怕和退缩，家里不同意
他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林溪，他像是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别胡思乱想了。如果……如果现在我和她掉水里，我只救你。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她我不会救。
这话在此刻听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是一颗定心丸。可她这个字眼，就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这虚假的平静，提醒着我那个女人的存在，提醒着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我和沈烨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女人。
周六，我去超市买了些菜，打算做顿饭，缓和一下气氛。提着大包小包爬楼，累得气喘吁吁。
快到家门口时，脚步却猛地顿住。
一个穿着素净白裙子的女人倚在我家门边，身形纤细，脸色苍白，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弱不禁风，像是一朵雨打的梨花。
可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倨傲。
是她，苏婉。照片我看过，沈烨钱包里曾经放过一张合照，后来被我逼着收起来了。
林溪小姐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像羽毛搔在心上，却莫名让人不舒服，我是苏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你可以和阿叙离婚吗
阿叙
叫得可真亲热。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我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冷笑一声：凭什么
她眼圈立刻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没有他……林溪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我只有阿叙了……
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配上她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作呕。
我气极反笑，从包里掏出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定制的亚克力小吊坠，里面嵌着我和沈烨的结婚证首页照片。
我举到她面前，声音冰冷：看清楚，苏小姐，这是我和沈烨的结婚证，我们是合法夫妻，受法律保护。现在，请你离开我家门口，不要骚扰我的家庭。
她看到那个小小的结婚证照片，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慌乱。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她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身体直直地朝着后面的楼梯方向倒去！
同时，她尖声叫道：啊！你……你推我！
这演技，不去拿个奖都可惜了！
说时迟那时快，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烨提着公文包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他显然是刚下班回来，脸上还带着疲惫。
而他看到的画面，就是苏婉摔倒在楼梯口，表情痛苦，而我站在她面前，手里还举着那串带有结婚证照片的钥匙，像个施暴者。
苏婉（或者说，乔思欣）看到沈烨，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伸出手，泫然欲泣地抓住他的裤脚，哭得肝肠寸断：阿叙！阿叙你救救我！她推我……我好疼……阿叙，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沈烨，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他会怎么做
他会相信谁
是扶起他楚楚可怜的前女友，还是……
出乎我意料，沈烨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看着地上哭泣的女人，眼神里掠过的是一种极深的厌恶和不耐烦。
他猛地甩开了苏婉的手，力道之大，让苏婉的手背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乔思欣！
沈烨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戾气和决绝，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
乔思欣原来她不叫苏婉。
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沈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字字清晰，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再发疯！更不要来骚扰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乔思欣的心上，也砸在了我的心上，只是滋味截然不同。
沈烨不再看地上的女人，大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像是怕我跑了似的。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几乎是将我拽了进去。
砰！
厚重的防盗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关门前的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乔思欣瘫坐在地上，望着我们的背影，那双原本含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淬毒般的怨恨和不甘。
门内，沈烨背靠着门板，胸膛剧烈地起伏，脸色苍白得吓人。
林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歉意，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厌倦，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竟然选择了维护我
他竟然为了我，这样决绝地对待他的前女友
她……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她刚才说……你救她
沈烨苦笑一声，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溪，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出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真相。
当初，我和她分手，不是因为家里不同意，而是……她出轨了。
出轨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出轨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老总，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沈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自嘲，我心灰意冷，才答应了家里的安排，和你相亲，结婚。
所以……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深爱的人，是他的唯一，是他的救赎。
可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疗伤的工具，一个在他心灰意冷之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原来，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建立在他的绝望之上。
巨大的失落和痛苦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踉跄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所以……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娶我，只是因为……你被她伤透了心
沈烨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想要解释，却又欲言又止。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惨笑一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我一直以为，我拥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最幸福的婚姻。
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轻轻一碰，就碎得彻底。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可能很难接受……沈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但是林溪，我……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解释，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谎言。
我不想知道他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不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不想知道……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我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家，逃离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男人。
我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开始疯狂地收拾行李。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
身后，传来沈烨绝望的呼喊：林溪！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拉着行李箱，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身后，沈烨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不能再继续活在他的谎言里。
我要重新开始，我要找回我自己。
我要让他知道，我林溪，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谁的疗伤工具！
我要让他后悔，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干了我脸上的泪痕。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了起来。
喂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林溪小姐，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是陆屿。
陆屿
我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个关于沈烨的……秘密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轻轻地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或许，我该听听这个秘密。
或许，这会是我反击的开始。
05
陆屿那个电话，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短暂地激起涟漪，却终究没有掀起我以为的滔天巨浪。关于沈烨的秘密或许吧。但在那晚的混乱和心碎之后，我竟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追问，也没有决绝地离开。我像是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翻滚的云海，退一步是粉身碎骨的真相，进一步是虚假但或许还能维系的温存。我选择了后者，暂时。
日子并没有因此平静。乔思欣，或者说苏婉，并没有因为沈烨那天的决绝而罢休。她像是跗骨之蛆，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渗透进我们的生活。无声的电话，午夜门外模糊的身影，甚至是我上班路上若有若无的跟随。沈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直到有一次，她直接冲到沈烨公司楼下撒泼，我们才不得不报警。警察介入，一番调解警告，她才暂时消停了，但那双淬毒的眼睛，我总觉得像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扑出来。
混乱中，我从沈烨的一个发小，赵宇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了更多关于沈烨和苏婉的过去。赵宇欲言又止，但眼神里的同情骗不了人。他证实了沈烨的话，苏婉确实是为了钱，攀上了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把沈烨伤得体无完肤。赵宇叹气：沈烨那小子，看着冷，其实最是重情。那次打击，差点没让他垮了。后来家里逼着相亲，他才……林溪，他对你，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的。
心灰意冷后的替代品，这个认知像根刺，扎在我心里，不深，却时时作痛。原来那些甜蜜和宠爱，最初的源头，竟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绝望。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沈烨似乎也知道那根刺的存在。他开始笨拙地弥补，对我比以前更小心翼翼，更好。他会提前下班回家做饭，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小愿望，会在我皱眉时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付出，而是事事以我为先，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能感受到他的努力，也能看到他眼底试图掩饰的疲惫和歉疚。心里的坚冰，似乎在一点点融化。日子仿佛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不堪的过往，似乎可以被时间慢慢抚平。
直到那天，我看着验孕棒上清晰出现的两条红线，整个人都懵了。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惊喜，激动，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瞬间将我淹没。一个新生命，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它像一道光，穿透了之前的阴霾，让我对未来生出无限的憧憬。我和沈烨的孩子……这个认知让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下意识地想立刻冲出去告诉沈烨这个消息，分享这份巨大的喜悦。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找一个特别的时机，给他一个惊喜。
恰好这时，我单位组织去邻市的靖县爬山，说是风景极好，还能放松心情，并且允许带家属。我心里一动，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晚上吃饭时，我状似随意地提起：周末单位组织去靖县爬山，两天一夜，可以带家属，你去吗
沈烨几乎没有犹豫：你去我就去。
那好，我弯起嘴角，努力压下心里的雀跃，那你可得提前准备好，听说山路挺难走的。
放心，有我在。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温柔。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们一起收拾行李，他细心地将我的洗漱用品、护肤品一一装好，又检查了常用药品，甚至还带上了暖宝宝，说怕山上晚上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那种被珍视、被爱护的感觉再次将我包围。
对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我一边叠衣服，一边故意卖关子。
沈烨停下手里的动作，挑眉看我：什么秘密
到了靖县再告诉你。我冲他眨眨眼，心里甜滋滋的，想象着他知道后惊喜的表情。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地帮我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出发那天，天气有些阴沉，但并不影响出游的好心情。我和沈烨提前到了集合地点，在大巴车旁等着。他怕我站久了累，从包里拿出折叠小凳让我坐下，又撑开伞，替我挡住头顶偶尔飘落的几点细雨。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他站在我身前，为我撑起一片小小的晴空，画面温馨得不像话。我靠着他的腿，手指悄悄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心头一片柔软。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了宁静。一辆出租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是苏婉的姐姐，苏晴！我认得她，之前苏婉闹事时见过一次。
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像疯了一样冲到沈烨面前，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哀求：沈烨！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她跳楼了！现在在医院抢救，需要输血，可是……可是她是RH阴性血，血库告急，医生说……说只有你和她血型一样，求求你，救救她！算我求你！
06
苏晴噗通一声跪倒在沈烨面前，膝盖砸在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死死拽着沈烨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声音凄厉得像夜枭：沈烨！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跳楼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周围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惊愕和探究，窃窃私语声像蚊蚋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跳楼抢救RH阴性血
血库告急，医生说……说只有你和她血型一样！苏晴的声音拔高，带着绝望的哭腔，那也是一条人命啊！沈烨，你要是不去，你会背上一辈子良心的谴责！算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道德绑架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
我看向沈烨，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晦暗不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苏晴凄厉的哀求和压抑的抽泣声。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不要去！不要答应！
可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沉默中，沈烨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决绝：我跟你去。
短短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就那么轻轻挣开了苏晴的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弯腰钻进了那辆破旧的出租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那辆出租车亮起尾灯，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迅速汇入车流，绝尘而去，只留下呛人的尾气和弥漫的尘埃。
我呆立在原地，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周围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人想上来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溪，上车吧，要出发了。领队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我麻木地转过身，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跟着人群上了大巴车。
车厢里很热闹，同事们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爬山活动。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坐下，将脸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的海啸却一波接着一波。
他走了。
在我满心欢喜，准备告诉他我们有了孩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为了另一个女人，抛下了我。
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上依然平坦的小腹。
那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这个我满心欢喜，想要当作惊喜送给他的秘密，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我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还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在他选择去救那个伤害他至深的前女友时，他的妻子，正怀着他的孩子，独自一人踏上旅途
这简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路无话。
我努力想把注意力从翻腾的思绪中移开，强迫自己和旁边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甚至对着邻座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挤出笑容。
那个小男孩之前和沈烨玩得很好，此刻好奇地凑到我身边，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姐姐，大哥哥呢他奶声奶气地问。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一滞。
没等我回答，小男孩歪着头，天真地继续说道：大哥哥去哪里了呀他是不是不要姐姐了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我僵在座位上，脸色一定很难看。旁边的同事赶紧把孩子拉了回去，低声训斥了几句。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次将头转向窗外，泪水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大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几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靖县山脚下的民宿。
同事们欢呼着下车，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我磨磨蹭蹭地跟在最后，领了房卡，独自走进那个原本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温馨，窗外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可我只觉得空旷和冰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烨发来的短信。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期待他会解释，会道歉，会告诉我他很快回来。
可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字：洗漱用品在侧袋，山上晚上冷，记得盖好被子。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没有问我怎么样。
就像是对一个合住的室友，进行例行公事的提醒。
那点微弱的期待瞬间熄灭，化为冰冷的灰烬。
紧接着，他的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跳动着沈烨两个字，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手指颤抖着，最终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将手机扔到床上，走到窗边。
山间的夜，格外寂静。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山林，勾勒出树木幢幢的黑影。晚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带着山野的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底的寒冰。
我的心，比这山间的夜，还要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蜷缩在床上，和衣而眠。
睡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沈烨温柔地揉着我的头发，说有我在。
然后，画面猛地一转，变成了苏晴那张泪水纵横的脸，和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心脏骤然抽痛，我猛地惊醒！
不，不是梦！
整个房间，不，是整栋楼，整座山都在剧烈地摇晃！
天花板上的吊灯疯狂摆动，灰尘簌簌落下，桌上的水杯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
地震了！快跑！地震了！
门外传来王姐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地震！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拉开房门，走廊里一片混乱！人们穿着睡衣，惊慌失措地往外冲，哭喊声、尖叫声、重物倒塌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末日降临！
我被人群裹挟着冲出民宿，外面的景象更是糟糕！
地面像是活过来一般，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巨大轰鸣声！黑暗中，能看到房屋倒塌扬起的漫天尘土！
这边！往空旷地方跑！有人在大喊。
我跟着人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一道狰狞的裂缝正在我脚下飞速蔓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一空！
整个人瞬间失重，朝着无尽的黑暗坠落下去！
啊——！
尖叫声被吞没在巨大的轰鸣和尘土中。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脚踝处传来！我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我的脚，鲜血瞬间涌出！
紧接着，是腿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仿佛被千斤巨石死死压住！
我摔在了一个塌陷形成的坑洞里，周围是碎石和泥土，黑暗将我彻底吞噬。
救命……救命……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声音却微弱得可怜。
疼痛，无边的疼痛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爸……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又涩又疼。
我动弹不得，腿被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黑暗中，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正从我的腹部缓缓流出……
不……不要……
我的孩子……
那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沈烨的孩子……
没了……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潭，将我彻底冰封。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我干裂的唇间溢出：
沈烨……
他……救回苏婉了吗
他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他知不知道……
我们的孩子……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