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力极好的紫柳听到声音,立刻便招呼道:“那边,那边,姑娘在那边。”
“姑娘,姑娘……呜呜呜,我苦命的姑娘……”
王妃、阮映雪、台青、紫柳、菊琴、听竹、秀艳、桃子,八个人,一窝蜂地朝这边奔来。
“姑娘,您有没有事?翟家有没有对您怎么样?”台青一上来,就先检查陈芫全身上下,没看到血迹,才稍稍放心。
“姑娘,您有没有跟那翟威接触?”紫柳问。
陈芫摇摇头,“他说他的脸长疹子,流脓了,不愿意与我靠近,所以,我入了洞房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他了。”
“姑娘,翟家欺骗,骗婚!”王妃接话道,“那翟威的脏病都长到脸上去了,却还要去迎娶姑娘,简直欺人太甚。”
“何止是欺人太甚,翟家是想要姑娘的命啊。”阮映雪也加入了。
“太夫人……”
陈芫一听,像是更怕了的样子,直接再次扑到云氏脚边。
“太夫人,救命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原本云氏最不耐烦别人哭了,但她刚才误会了陈芫,觉得亏欠她,便格外的心疼了一点。
“女公子,女公子,没事,老身在呢,我看有谁,敢逼迫你嫁给那翟威!”
“多谢老夫人。”
陈芫抽泣着,像是怕极了的样子,直接扑进了云氏的怀里,如同受惊的小宝宝,需要她的安抚。
云氏哪里见过这阵仗,她就一个儿子,儿子还修佛,一天天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从未如陈芫这般,与她亲近过,也不依赖她。
莫名的,她感受到了被需要的幸福感。
“老夫人,若翟家非要我嫁给翟威,那我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我去山里当尼姑去,呜呜呜……”
陈芫抱着云氏便哇哇大哭。
云氏:“……”
什么?
当尼姑?
那怎么行!
她儿子已经搭进去了,怀里这个万万不能步他的后尘!
“大夫找来了没有?”她不由得怒了起来。
“应该快了。”外面的仆妇禀告。
“老夫人,发生什么事,老夫人。”
仆妇禀告时,一道声音也传了进来,是翟建宏的声音。
陈芫抬起脑袋往外看去,正好看到翟建宏带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来。
“老夫人……老夫人……来了好多人,我怕……”陈芫又往云氏怀里躲了躲。
云氏回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带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像是要兴师问罪一样,她顿时勃然大怒,将陈芫护在怀里后,怒道:“干什么?这么多人,你们想干什么!”
翟建宏闻言,走到门口时,将人留在了外面,只带他的妻子姜氏进来
姜氏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子,看上去一副腼腆模样,不过双眼极其有神精明。
老夫人,这是发生了何事?大晚上的听到找人,我起身找人疑问,便听说陈氏不见了。”翟建宏道。
听到陈氏两个字,陈芫心里升起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若有,嫁人以后,她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一股难以控制的反感,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迅速蔓延全身。
“翟家主,我与令郎的婚仪还未礼成呢,我们还没喝合卺酒,还不算是夫妻,而且,我们也没有入洞房,我今天晚上一直被老夫人保护着。”陈芫扬声道。
云氏听她这么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妥,但她一想到若不这么说,便会牵扯到儿子,那就不好了。
当即,她点点头,“确实,婚仪未礼成,不算夫妻。”
翟建宏:“……”
他懵了。
不是,发生了什么?
亲不是成了吗?
怎么又不算了?
他正纳闷呢,几个大夫被请到了门口。
“老夫人,请来了四位大夫。”仆妇禀告道。
“好。”云氏一听大夫道了,便冷声道:“翟建宏,你这个翟家家主是怎么当的?你竟纵然翟家弟子在外胡闹!你简直岂有此理!”
翟建宏很盲人,他只觉得自己冤枉,简直冤枉死了。
“老夫人,我自问对威儿他们几个极其严厉,这纵容胡闹从何说起啊?”他替自己发声。
然而,他的辩驳在元氏眼里,就是死不承认,就是狡辩。
她冷哼一声,冲外头道:“开宗祠,将翟威那小浑蛋给我带过来!”
“不是,老夫人,好好的,大半夜的,还是大喜的日子,开宗祠做什么?”翟建宏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谁来跟他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昨天太高兴,喝多了,以至于睡得很死,府里传出丢了新娘,夫人叫了他好久,他才醒来。
一醒来,听到新妇丢了,立刻便火急火燎地出门找。
这才刚刚找到,怎么又牵扯到威儿了?
“陈氏,威儿呢?你不是他的新妇吗?你在这里,那他在哪里?”他目光幽冷地问陈芫。
听别人叫自己陈氏,陈芫心里极其不舒服。
她皮笑肉不笑道:“翟家主,我说过,我跟翟威还未礼成,我还不算你们翟家的媳妇,请叫我女公子,谢谢!”
此刻,她的眼神,同样冷冽。
翟建宏都愣住了。
谁能告诉她,一个十八岁没到的小女子,为何会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犀利眼神?
那种犀利,甚至很复杂。
“老夫人,翟威带到。”外面有人禀报。
“在哪里找到的?”云氏寒声问。
“在……”
那仆妇支支吾吾起来。
“说!”
这回是翟建宏发飙了。
新婚之夜,儿子竟然没跟儿媳妇在一起,这不是打儿媳的脸吗?
一般儿媳妇也就算了,人家父亲是做官的,姐夫出身勋贵,如此显赫的媳妇,竟敢在新婚之夜打她的脸?
那被吼了一声的仆妇吓了一跳,才飞快地答道:“琉璃……琉璃院……”
“嘭!”
翟建宏闻言,一拳打在全身,他怒不可遏地走出去,一把拎起翟威,怒道:“逆子,你去琉璃院干什么!”
翟威喝得醉醺醺的,现在还没怎么醒酒呢,咋一被提起,他这才微微睁开眼,神色迷离道:“美……姨娘你好美……好香……”
“混账!”
翟建宏气得脸都绿了,他一把将儿子扔在地上,转身拱手对云氏道:“母亲,开祠堂吧!”
“开!”
云氏立刻下令。
很快,翟家德高望重地被连夜叫起来,陈芫在云氏的呵护下,也跟来了。
翟家有规定,非嫡系不得入祠堂,非德高望重者不得入祠堂。
陈芫到了祠堂门口后,便主动停下,没有再进去了。
她被王妃几人护在旁边,而翟威被押着跪在祠堂门口。
一路过来,他已经醒酒了,一清醒,见这大阵仗,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回事?”他询问旁边的人,但谁也不敢跟他说。
云氏带着人上香,敬告了族中后,从里边出来。
她寒声吩咐道:“大夫,劳烦把脉,看看这不肖子孙脸上是怎么回事?”
翟威一头雾水,可当看到几个大夫朝他走来时,顿时便急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跑,可整个身体被死死压住。
很快,一个大夫在他脸上看了看,便回去了,换下一个。
一刻钟的样子,所有大夫都看完了,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由其中一名大夫道:“老夫人,翟家主,确实是花柳病。”
听到确诊的话,翟建宏身体一晃,像是被抽干了精气。
儿子睡了他的小妾,他可以原谅,毕竟妾室随便买,多的事。
可……
可他竟然有本事让脏病长到脸上去!
他没脸啊!
“逆子!来人,拖下去,给我打,打死!”他怒道。
“大爷!”
站在旁边的姜氏,闻言魂人都要吓没了,她扑到翟建宏脚边,抱着他的腿跪下来。
“大爷,威儿只是生病了,他没有害任何人,罪不至此啊大爷,妾身求你了,求你放过他,饶了他这一次。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姜氏哭得伤心不已,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妻子这么一求情,翟建宏也觉得自己气昏头了,儿子只是生病,不是犯罪了。
“大夫,这还能治吗?”他问。
几个大夫对视一眼,无人敢打包票。
祠堂门口,死一般的寂静。
“打死太过。”
这时,云氏发话了。
第一次听到老夫人提翟建宏这一脉的人求情,翟威和翟建宏,都有些意外,两人甚至露出了感激神色。
然而,下一刻,云氏便道:“花柳病长到脸上去,实在丢人,这样的人,是断然不能存在于嫡枝的,逐出族谱吧。”
翟建宏:“……”
翟威:“……”
姜氏:“……”
三人还以为,她会提议过继到旁支,没想到说了那么多,最后竟然直接逐出族谱!
不过,翟建宏发现自己能接受,毕竟这个混账儿子太过分了,竟然绿他!
与他不同的是,只有一个还地姜氏,天都塌了。
儿子被逐出族谱,那她以后还有什么盼头?
“什么病?我没病啊。”
翟威听半晌,终于听明白了,他们觉得他得了花柳病,可他没有得啊,若有病,他能不知道吗?
“可别再狡辩了,都长脸上了,我们又没瞎!”云氏不耐烦道。
“都长脸上了,也不知道跟家里说,还要去迎亲,你说你,你这不害人吗?”
听到终于说到这里,陈芫眼眶里的眼泪,立刻便又掉下来了。
“老夫人,求老夫人做主!”
她悲戚地跪下,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