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船头的直升机平台，眼前的景象和早上截然不同。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但海面上已经昏暗下来，天际线在水汽之间变得模糊。
荣誉号前方的海域被厚重的y云覆盖，闪电如同盘龙游走在巨大的气旋间。
那是台风“塔玛”，正在以每小时一百千米的速度通过台湾岛向北行进。
缓慢的荣誉号只会看着塔玛从眼前飞驰而过，但前来接走贾维前的直升机会受到影响。绕开台风的路线会耗尽燃料或进入台湾领空。为了按时完成接送，来回两趟都要穿越风暴。
出於安全考虑，接送任务应该改日安排，但这个国家对於消除政治风险的决心是不容动摇的。宁愿让训练有素的飞行员与昂贵的航空器承担风险，也绝不会让不信任的人逍遥法外多一秒。
还没等萧雨想出介入其中做文章，预定七点一刻抵达的飞机，已经提前七分钟稳稳地降落在荣誉号的甲板上。
“我跟你共事了一年多。虽然不是什麽政治家，但还没有人愿意为你辩护吧。”
坐进飞机的贾维前准备关上滑轨门，却被萧雨一手拉住了。
“上了这架飞机，你今後怎麽办？”
面对贾维前的质问，萧雨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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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号的工作交给那两人了。明天的事情，到明天再忧虑吧。”
“同志，我不能接送不在乘客名单中的人。”
尽管贾维前点头应许，飞行员却没有在萧雨坐进机舱後升空。这是t制的问题，在岸上接洽的过程要是出了岔子，没有能拒绝萧雨的飞行员是会被问责的。
萧雨不觉得解放军落在执行层面是那麽严肃的组织，但像公车一样随上随下确实有些出格了。他朝着飞行员的肩章看去，虽然自己可以命令他，但存在军种隔阂的发号施令会得罪人。
“飞行员同志，我们需要向上级展示刚刚蒐集的情报。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容差错。”
萧雨拍打着拎在手中的黑se公事包，尽管里面装的东西早就发霉了。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上层还不知道内容，汇报这些情报产生的责任已经超过贾少尉可以承受的范围了。不让我上飞机，你会在被领导责骂之後再在台风中飞一次的！”
飞行员要看的不是规矩，而是大人物的脸se，不然也不会冒着台风飞行了。只要结果出了问题，连循规蹈矩都会被骂成不懂变通。整个国家都是这样，萧雨对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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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过去几十年来已经兴建出完整的直升机产业，设计了许多x能优异的军用直升机。不过它们十分昂贵也不够成熟，数量稀少。
海警还是喜欢以法国海豚直升机国产化而来的直9。合理的尺寸适合绝大部分作业平台，车舱容得下五个座位。前排两个座位面向後方，中间是通往驾驶舱的通道。
“长官，你可以挪到左边靠窗的座位吗？”
贾维前对萧雨的态度b起昨天好了很多，但也还没到g肩搭背的地步。他无法理解萧雨为什麽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几乎快没有活动的空间了。
“说起来有些丢脸。一想到离地面好几千米，腿就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
萧雨苦笑着，伸出右手在後脑上下拂动。
机舱本来就不算宽阔，被萧雨挤压着，贾维前真的连呼x1都变得困难了。被长官捧在怀里的黑se公事包视觉t积非常大，但那不是少尉在意的东西。
一把92式被撇在萧雨腰带上的枪套里，偏偏被挤在两人之间，贾维前被膈应得难受。那是从校官往上的军人人手一把的东西，但他不明白萧雨为什麽要在这种时候带上枪。
共事这麽久，贾维前从没看见萧雨在非正式场合带上它，更别提握把中间还有弹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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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扣下板机就可以杀人的武器，可以用来支配别人。
少校每挪动一下身子，都让手枪在他心中的存在感越来越高。
“家里那麽多事情，对你弟弟学习有影响吗？”
贾维前有个正在读高三的弟弟，已经开始为高考做准备了。在这个国家，高中毕业考试是平民百姓向上攀爬的重要管道。在中国人的价值观中，即便家里变成烂摊子，他仍需要专心准备考试。
“他不是最优秀的学生，但b大部分同龄人沉稳。”
贾少尉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是储存在本地的照片。划动手指翻阅一阵，把手机递给了萧雨。
照片里是个和贾维前有几分相像的小孩。看起来是小学时拍的，坐在公园里的米格战机机翼上。不过照片的品质很差，右下角写着手机型号的浮水印也是已经被淘汰的款式，是老照片了。
“你们一家，是认真的吗？”
小孩子喜欢军械没什麽好奇怪的。可是随着照片越来越清晰，这个年轻人c弄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正经。从站在造了一半的战机前与工人的合影，到坐在全尺寸模拟器做飞行训练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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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产品是被用在飞机上的，藉此一度跟沈飞和空军套上近乎了。”
“做战斗机飞行员，光靠关系是行不通的。”
“他的t能和模拟器上的表现都是一等一的。按照预先的计划，只要分数满足要求，就可以去空军学院了。”
“所以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预期了？”
“这些人可以利用权力把你我玩弄於掌心当中，一个高中生对他们来说又算什麽呢？”
“人类不是砖块。所以，我才顶着可能得罪大人物的风险跟你一起上了飞机。”
萧雨拍打贾维前的肩膀为他鼓气，他观察着下属的一举一动。
听到萧雨的话，贾维前想要回应却yu言又止。闭上双眼的他沉默数秒，再次与长官四目相视的时候，萧雨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
“你在国外太久了，这里和你想像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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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要心甘情愿做砖头吗？”
“不。活在这个弱r0u强食的社会，人们不会像你这样毫无戒备。”
贾维前挪开了长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展现出来的神情，是萧雨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那是放下一切心结视si如归的模样，这让他不寒而栗。
震惊之余，萧雨完全没有注意到贾维前的手已经碰到自己的枪套。
“长官，这就是我的筹码。”
萧雨失去了意识。
意识恍惚之间，震耳的雷鸣与耀眼的电光刺激着萧雨，让他逐渐清醒过来。y云密布的天空遮蔽了光线，视线里剩下的是直升机驾驶舱中闪烁的指示灯。
从仪表台缝隙间冒出的缕缕青烟将烧焦塑胶的味道送进萧雨的鼻腔，淡淡的火药味裹挟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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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於自己的配枪被贾维前拿在手中，枪口的硝烟尚未散去。被抱在怀中的公事包限制住双臂成了拖累，当他察觉到贾少尉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了。
火光与爆炸声打断了萧雨的意识。尽管这麽说对於一个军官非常丢脸，但萧雨仅仅因为手枪开火的动静就被吓晕过去了。
“瞄准的明明是玻璃，为什麽子弹朝着仪表台去了？”
就算已经闯下大祸，足以因此牢底坐穿的贾维前依然握着长官的抢，暴露在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激的心跳，已经膨胀到可怕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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