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的手早就好差不多了,可他好像没有要从林舟家搬走的意思。他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姜思源总觉得他老是在林舟身边转悠。即使不在身边,那微信隔三差五就会响起来。后来林舟嫌他太吵就把他屏蔽了。但姜思源有看到他下了班来找林舟磨磨蹭蹭地问为啥不回他消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秦默很少会主动给他发什么消息,除非是一些特殊情况。他倒是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就转发给人家,本来以为秦默会抽时间回复至少说明些什么,现在想想大概是给别人徒增压力罢了。
“小源儿今天也在啊,“顾飞手插裤兜:”昨天我就看你在装纱窗,今天怎么还在装纱窗。”
“快搞完了,小林哥说想要把滑轨装得隐形一点,所以花了点时间。”
林舟这时候也进来了,他把外卖放在桌上:“小姜,先来吃饭吧,纱窗不着急。”
“没事,就差一点了。”
姜思源把最后的一点搞定,便下了梯子打开饭盒。林舟却没有着急吃饭,他正盯着对面小圆茶几上的几个道具若有所思:“这个果篮摆的倒是蛮有意思的。”
姜思源循声望去:“哦,那个是我随便摆的。我刚才一不小心碰了下桌子,道具掉在地上,我就捡起来瞎摆了一下。”
林舟看向他,目光略有些惊讶:“你摆的?”
姜思源有些愣,怎么了,少了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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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刚想说,这几个道具摆的位置和上面的射灯光线刚好形成完美的光阴结构。”林舟笑道:“之前我一直在研究该怎么摆放,也看了很多书,但都没有找到理想的位置。”
姜思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大学学的美术,稍微懂一点静物。”
这回轮到林舟和顾飞一齐看他了。“你哪个学校的?”
“h大。”
林舟赞扬地点点头:“h大的美术学院全国屈指一数,尤其是油画和素描。”
“我就是学油画的,也学了一点壁画。”姜思源微微一笑,低头吃饭。
“那你怎么跑梨水镇干窗帘了,你这不是屈才吗。”顾飞有些难以置信:“我听说h大出来的美术生,给人做设计什么的,一年好几十万呢。更别提那些办展的了。”
姜思源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点复杂。
“…不是人人想做这个的。”
顾飞和林舟对视了一眼,感觉气氛有些古怪。林舟看向埋头吃饭的青年,他一手撑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猪排,吃得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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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感觉好久没见到秦哥了,”顾飞把鸡翅顺手放进林舟的饭盒,林舟本想让他自己吃他却朝林舟挤眉弄眼:“上次没喝成酒,这次说什么都得出来好好喝一顿。”
姜思源吃着饭突然听到秦默的名字,嘴里呛了一下。“嗯,等我这边正式开业了肯定得请你们一起吃顿饭,就当给我这小店接风了。”林舟本就因为上次秦默请客顾飞瞎点菜感到些许愧疚,这顿饭说什么他都得请的。
顾飞一听他哥应允饭都不好好吃了,恨不得现在就给秦默打电话。他知道小梨水新开了家串串店,或者吃火锅也不错。
姜思源却没什么太热烈的反应。他满脑子都是和秦默告白后目前的尴尬场面。到时候他该怎么和顾飞林舟解释,两个他们以为的好邻居现在正在闹别扭?
他离开小梨水商场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吃完午饭他又帮着装了几组窗帘,林舟看他辛苦给他塞了不少水果。他还要把工具箱放回店里,于是就骑自行车回到店里。
他的折叠自行车没有前筐后座,所以一旦身上带东西就格外麻烦。他本来在车头前装了个简单的挂钩,可不知道是不是水果加工具箱太重的缘故,挂钩半路上居然断了,害得他只能一路提着。
收拾好东西他本打算直接回家的,却突然想起冰箱早给他吃空了。他想去买菜,却不想碰到菜婆婆。一看到菜婆婆他就会想到那束蜡烛一样红的花,叫他心里无端地难受。
她老人家每次都把摊位支在菜市场正门口,卖些自己家种的瓜果蔬菜什么的。品质不说有多好吧,但街坊们知道她一个人不容易也时常会去照顾她的生意。
姜思源本着能避则避的想法走的菜市场后门。兜了一圈买了点鲜虾青菜什么的打算回去炖个汤,却在出去的路上被菜婆婆叫住了。
菜婆婆说来眼力也是好,大老远的就看到青年在市场里游荡。今天下了点雨菜市场大门口的位置给泥水弄的有点脏,她就把摊位搬到后门来了,这不,就看到姜思源在那块儿挑着青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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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姜思源叫来,热情地给他塞了几个橘子,自家种的没撒农药。然后又拉着他的手问起近况来。姜思源是个有礼貌的人,即使心里不愿意但面对着老人家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各种问题。
菜婆婆拍拍他的手,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秦默。
姜思源愣了一下。“以前他总来照顾我的生意的哦,这段时间好久不来了。”菜婆婆有些担忧地摇摇头:“我给他留了很多番茄哦,个顶个的又大又红,他以前每天都买的。”
姜思源看着老人手里一袋红色小山一样的番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因为他喜欢吃所以秦默总是买,每天变着法子做。有一阵子他开玩笑说脸都吃红了,这才收敛一点。
有时候他感觉秦默就像菜婆婆这一辈的长辈,小辈喜欢吃一道菜就得着一道菜可劲儿做,直到吃腻了为止。“…估计是食堂那边忙吧。”
菜婆婆却摇了摇头:“不应该哦,我外孙女说领导都走了呀,还说食堂做的很好呢。”
是吗。姜思源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男人聊天了,顶多就是在楼道里见到了会点头致意,然后快速地闪进房里。
他们似乎真的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邻居。
“小姜今年多大了?”
“23了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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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了呀,有没有对象啊?”菜婆婆又开始了日常催婚模式。姜思源一脑子黑线,却也只能陪着笑脸:“没有哈哈哈,我还年轻呢,这种事慢慢来嘛。”
“23了不小了哦,我生老大的时候才20岁呢。”菜婆婆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自己的事要抓紧咯,现在不找好的就被人挑走了哦。”
“我和小秦也是这么说的,别人三十岁小孩都上学了,他还总是一个人。我看我外孙女和他在一起工作,就想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又有共同话题,想撮合一下的咯,”菜婆婆翻了翻姜思源买的青菜,撇着嘴好像不怎么高兴:“结果他说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姜思源默默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可懂事了,放学了有空就帮他爸收拾,还会帮我弄弄菜哦,村里小孩都比他小,他就像大哥一样照顾着,给我们省了不少心哦。”
“有一次村里人都出去赶集,麦子早上铺开了晒在大院里面晒。我们都在外面啊,不知道村里面下了好大的暴雨哦,等到雨下到镇上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往村里赶,那时候有没有电话咯,所以我们想肯定都冲的差不多了。”
“结果回去发现麦子都堆在仓库里哦,而且没怎么湿掉哦。后来才知道是小秦放了学一个人收拾的,他自己淋了雨,还发烧了呢。”
菜婆婆讲着以前的故事,菜也没心思卖了。姜思源蹲在她面前把黄瓜按照长短依次排开,心慢慢平静,嘴角却悄悄地扬起来。
菜婆婆讲的故事他一点都不意外。其实在以前和男人的相处和他自己的观察里就能看出来,不管是朋友也好陌生人也罢,秦默天生就是会不动声色帮助别人的人。
他心里有一种慈悲,可以看到周围所有的弱小和需要,然后默默地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也从不求任何人的回报。就好像一座土地肥沃的大山,不断慷慨地给予人们生命的源泉和果实,只愿看到小小的炊烟和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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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源想,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秦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没有用哇,人还是要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菜婆婆没说两句又绕回主题:“小秦他爸年龄大了,就等着抱孙子哦。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看着小秦长大的,谁不想看他成家立业哦。我还想趁现在还能走两步,赶着喝他的喜酒哩。”
姜思源没再说话。菜婆婆念叨了几句,又递给他一袋番茄叫他带回去给秦默。还硬是给他的兜子里搭了两根黄瓜,说刚才就看他在那边翻,肯定是馋了。
姜思源提着番茄走到五楼,打算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有段时间没上五楼来了,以前天天敲的门现在居然有些陌生起来。
他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番茄叹了口气。
他想到菜婆婆说的,秦默最近一阵子都不去买菜,突然想到了自己闹别扭不吃的午饭。一瞬间黑脸羊的卡通饭盒可怜兮兮缩在店门口一下午,然后又被人在傍晚默默捡走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秦默不是个浪费的人,现在入秋了天气也不是很热,这样一想难不成他最近的晚饭都是
姜思源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傻瓜,不吃就别送了啊,又或者,为什么不来骂他一顿,本来就是他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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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转念一想,估计男人也是因为之前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然后下午捡回家把没人动过的饭菜热一热当晚饭。
他心里密密地心疼起来,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都做了些什么啊,明知道秦大哥节约粮食,还因为自己的情绪赌气不吃,白白地浪费了人家的心意,害得男人吃了这么久的剩饭。
他低头翻了翻手机,上面和秦默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秦默发的,“回来吃饭吗?”,他没有回。时间是两周前。
正值傍晚,楼道里早就飘满了各种饭菜香还有老式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他听到隔壁501的女人在喊孩子关电视,小女孩似乎看得入迷,嘴里只哎哎着眼睛却纹丝不动;楼下的老婆婆在喊着自家的小猫回来吃饭,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钢琴声也因为即将到来的晚饭弹地愈加振奋起来。
不知道男人此刻在做什么呢?
其实早在菜婆婆讲那些话之前他就已经释怀得差不多了,不就是被变相地拒绝了嘛,他姜思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不了
大不了继续做回朋友嘛。
他心底里非常不想承认的思念此刻悄悄地从这段时间的变扭和挣扎中探出了头,像颗顽强的爬墙虎顺着他的心越爬越高。
他想和他说话,想看他偶尔的笑,也想念男人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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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甚至很想回到没有表白的那个时间。
一直以来姜思源都是随着自己的心走,碰到事业是如此,感情亦是如此。只要是他想好了的,哪怕挤破了头也要勇敢地表达和追求。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男人身上背负着许多他看不见的负担和期待。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小城镇做一个窗帘店的小店员,每个月领两三千块的工资,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可秦默不能。
秦默不像他,梨水镇是姜思源的桃源仙境,可却是秦默的现实与故地。姜思源可以随心所欲地爱上一个比他大好多岁的异乡男人,可秦默不行。
他有父母,有乡亲,有长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身上有社会和家庭对他的期待。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结婚,生子,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他现在没有,日后也终归是要走上这条道路的。
在一次次和菜婆婆、李警官的交流中,姜思源已经看到秦默对自己这个故乡,对这些与他同根同源的人们有多少浓厚的情感。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过,但姜思源能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一方土地的纯净与善良。
一个人和生养他的土地之间那种羁绊,是外人不能,也不想去插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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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源想,他不能,也不愿成为秦默和梨水镇之间的阻碍。
他想,这么好的人,就是应该好好走他该走的路。
千万不能,走歪了。
所以,他不想再去追求什么了。现在的他只想和秦默好好说说话,再好好吃顿饭。
“秦大哥,我们,做兄弟吧。”
忘了他之前的不懂事,他们依然是相互扶持的好兄弟。
就像以前那样,一起吃饭,一起喝酒。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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