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太眼珠子灰蒙蒙,像个空壳子。
吴桂花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泪涕糊成硬壳。
俞建军缩着脖子,眼珠子乱转,又怕又饿。
俞老头深陷的眼窝里,阴鸷的光闪烁,压着火,藏着算计。
俞翠兰默默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是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以及一丝决绝。
她没看任何人。
“磨蹭啥!按手印,拿东西,赶紧走!”
警员不耐烦地催促。
五个人木然地挪到桌边。
俞老太被俞老头半架着。
吴桂花垮着肩。
俞建军抢着按手印,眼睛黏在硬馍馍上。
俞翠兰安静迅速地按了指印,接过那捆破旧衣物和硬馍。
看也没看身边的家人,转身径直朝派出所大门走去,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你......”
俞老太下意识想喊住女儿,声音嘶哑。
俞翠兰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句毫无波澜的话:“我回婆家,文杰要跟我离婚,我同意了。”
说完,她已快步融入街角的人流。
俞老头阴沉着脸,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不管她!”
他拽着还在茫然看向女儿离开方向的俞老太,“走!”
警员把东西胡乱塞给剩下的四人,挥手赶人:“走走走!安分点!再闹事还关你们!”
铁门哐当关上。
剩下的四个人站在派出所门口,太阳晃眼,街面的热闹像针扎耳朵。
俞老太似乎还没从女儿决绝离开的冲击中完全回神,有点发愣。
街面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叫卖的、自行车铃铛响的、说笑的......这些声音扎得人耳朵疼。
“耀祖啊......我的耀祖......”
吴桂花瞅见几个年轻后生的背影,有个特别像她儿子,再也绷不住了。
“哇”一声嚎出来,顺着墙出溜到地上,拳头哐哐捶自己胸口,“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怎么就扔下妈走了啊!啊啊啊——!”
俞老太被这哭声一激,那点茫然立刻被孙子死去的悲痛取代。
她没哭出声,只有老泪无声的往下流淌。
猛地挣开俞老头的手,像头发疯的母牛,一头撞向派出所的铁门。
枯树枝似的手和脑袋哐哐砸门,尖着嗓子嚎:
“还我孙子!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把我孙子还给我!耀祖啊!奶奶的心尖肉啊!你咋就没了啊!啊啊啊——!”
这疯样儿引来路人指指点点。
“娘!娘!别撞了!”
俞建军吓一跳,赶紧去拽俞老太,生怕再被抓进去。
俞老头阴沉着脸,使劲把还在撞门的俞老太扯回来,低吼:“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他扫了眼哭瘫的吴桂花和缩脖子的俞建军,“先找口吃的!”
说完,拖着还在“嗬嗬”嘶吼的俞老太,带头往街上走。
吴桂花被俞建军半扶半拽地跟上。
一行人像游魂似的挪到热闹的街口。
俞建军正想找哪有便宜吃食,俞老太和吴桂花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死死锁在街对面!
......
陆意刚带着人风尘仆仆地把企图下药的刘志鸿押回来。
正跟值班的民警交代:“小张去车站接人了,应该快到了。对了,俞有田那一家子,等人到了,还得让他们......”
他话没说完,一个民警从拘留室方向过来。
“陆所长,拘留室那边说到日子了,刚把俞有田一家放了。”
警员随口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