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我看着二姐苏若雪和陆鸣寒额头冒汗。
这蚀骨散的滋味不好受吧莫非是你二人所制
苏若雪尖声反驳:胡说!这毒怎会与我们有关!
我看向高座上的残疾王爷萧景渊:
此毒用药奇特,非深谙药理之人不能配置。
巧的是,解药配方妾身恰好在二姐的嫁妆单子里见过。
萧景渊眼底闪过赞许:
哦本王倒要看看,这嫁妆单子里,还藏着多少惊喜。
01
花轿在景王府门前停下。
没有喜庆的锣鼓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寒风卷起轿帘,露出王府幽深的门庭。
门楣上的朱漆剥落,像凝固的血迹。
我坐在轿中,听着外面模糊的议论声。
又一个送死的。
景王府的新娘活不过初一。
可怜啊,这么年轻就要……
我冷笑一声。这些人的议论声里藏着多少幸灾乐祸
侯府把我这个庶女推出来替嫁,不就是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嬷嬷粗暴地掀开轿帘,一把将我拽出。
我踉跄着站稳,装作怯懦地低着头,实则暗中观察四周。
王府的守卫森严,每个角落都藏着杀机。
墙角的青苔呈诡异的紫黑色,那是长期沾染毒物的迹象。
王妃,请。嬷嬷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被推进新房。
红烛摇曳,映照出诡异的影子。
桌上摆着合卺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异香。
我装作瑟缩,指尖却不动声色地划破藏在袖中的测试纸。
那是用西域苏木汁浸泡过的特制草纸,遇毒即显血色。
接触到酒液的瞬间,测试纸亮起刺目的红色。
剧毒,见血封喉。
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装作怯懦的样子。
这时,轮椅声由远及近,萧景渊被心腹推着进来。
他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尤其是盯着我袖中残纸时,瞳孔微微收缩。
本王命不久矣,这桩婚事不过是侯府的算计。
他的声音沙哑。
你若安分,尚可苟活。
我低头,声音恰到好处地颤抖:
妾身、妾身只想安分度日,不敢有他想。
内心却在飞速分析:他的腿并非完全无力,刚才撑着轮椅扶手时,小臂肌肉的紧绷感骗不了人。且他说话时尾音微颤,像极了北疆刺客惯用的迷心音。
这男人,果然在演戏!
我借口长途跋涉、身体不适,加上紧张过度,表现出呕吐迹象。
萧景渊见我如此不堪,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挥手让人将我带去偏院休息。
回到破败的偏院,我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迅速检查自身,发现除了刚才空气中弥漫的迷香外,体内还有一种积蓄已久的慢性毒素——是侯府在我饮食中每日掺入的软筋散,想让我病弱而死,方便随时替嫁或牺牲。
我从藏好的包裹里取出工具,开始紧急配制解药。
所谓工具,不过是用竹片打磨的镊子、羊肠线缝制的纱布,还有装在瓷瓶里的各类草药。
这些都是我提前三个月,借替二姐整理妆匣的机会偷偷收集的。
侯府、景王府,都想我死
我一边配药,一边思考对策。
萧景渊的腿疾是假,侯府的算计是真。
而我,绝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棋子。
解药很快配好,我一口饮下。
辛辣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我盯着窗棂上晃动的树影,想起昨日在侯府听到的密谈。
苏若雪说:
景王府的病,该让三妹去治治了。
我早在她的胭脂盒里,发现了……
半片记载着蚀骨散的碎纸。
02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王妃,侯府来人了。绿枝的声音透着几分紧张。
我揉了揉眼睛。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苏若雪和陆鸣寒是迫不及待想看我这个替嫁庶女的惨状。
让他们等着。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故意把头发弄得凌乱,又往脸上抹了些灰。
那是混了灶心土和薄荷汁的粉末。
既能掩盖气色,又能提神醒脑。
偏院的门被推开,苏若雪一身华服,挽着陆鸣寒的手臂走了进来。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叮当作响,正是母亲留给我的及笄礼信物。
她看到我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三妹,你还好吗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听说景王府的新娘都活不过初一,姐姐担心得一夜没睡。
我低着头,声音颤抖:
二姐……我……我很好……
余光却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苏若雪指尖捏着帕子,帕角绣着青云纹。
那是鲁国商队的标志;
陆鸣寒靴底沾着的红土,分明来自城西青云阁后巷。
陆鸣寒冷笑一声:
看来景王府的待遇不错,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衣角处缝着的银线,是我昨晚刚绣的毒草图谱。
三妹,要不要姐姐帮你求求情
苏若雪假惺惺地说。
虽然你只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我们侯府的人。
我猛地抬头,眼中含泪:
不……不用了……我……我很好……
泪水中混着的,是能短暂刺激泪腺的姜汁。
苏若雪满意地笑了,拉着陆鸣寒转身离开。
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说:
三妹,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等他们走后,我擦掉脸上的灰。
这就是侯府的关心
不过是想看我笑话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扮演着废柴王妃的角色。
偏院的下人对我爱理不理,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炭火也经常不够。
但我并不在意,反而利用这个不受重视的身份,在王府各处走动。
一天傍晚,我在花园里遇到一个被其他丫鬟欺负的小丫鬟。
她叫绿枝,因为不小心打翻了主子的茶,被罚跪在雪地里。
她身上的棉袄单薄,膝盖下的积雪已被血水染红。
那是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
我装作路过,看到她冻得发抖的样子,心中一动。
趁着没人注意,我悄悄递给她一碗热姜汤。
汤里加了少量活血的草药,能缓解她的冻伤。
王妃……绿枝惊讶地看着我。
快喝吧,别让人看见。我低声说。
绿枝感激地接过,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心中有了计较。
她腰间的玉佩,刻着的正是我母族的图腾。
03
回到偏院,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
萧景渊的试探、绿枝的感激、苏若雪的嘲讽,在脑海中闪过。
我看着昨晚写在纸上的药材清单,这些东西在古代并不常见,但并非全部都难以获取。
关键是要找到合适的渠道,不引人注目地将它们弄到手。
绿枝早早地端着热水进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那天我给她热姜汤后,这个小丫头对我的忠心已经远超其他人。
绿枝,这几味药材你可认得
我将清单递给她。
她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王妃,这黄连、甘草、防风都是常见的,采买队每月都会购入。只是这几味……
她指着纸上的几个名字,迟疑道。
这砂仁、川芎有点贵,寻常不常备。
我需要它们。我轻声说,能想办法弄来吗
绿枝眼珠一转:
王妃放心,前几日我认识了采买处的小张,他对我……
她脸上泛起红晕。
我去求他,准能办成。
我摸了摸她的头:
帮了我这个忙,以后会有赏。
不出三日,第一批药材就被绿枝悄悄送来。
我将它们藏在床底的暗格里。
那是我用指甲在青砖上抠了三天才挖出的空间。
暗格边缘涂着防蛀的艾草汁。
同时,我开始在偏院角落辟出一小块地,种植一些易于生长的草药。
松土要这样,不要太深。
我指导绿枝。
水也要控制好,每天早晚各一次,多了反而不好。
绿枝好奇地看着我:
王妃懂得真多,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
我笑而不答,只是继续教她如何分辨药草的生长状态。
渐渐地,这个角落成了我的秘密花园。
各种药草生长得格外旺盛。
其中一株开着蓝紫色小花的,正是能解软筋散的还阳草。
归附于我的不只有绿枝。
厨房的小厮阿福因为我教他治好了顽固的手疮,也对我感恩戴德。
膳房的周婆子则是因为我给了她治疗腰痛的药方,从此对我言听计从。
听说西院的刘管事在打探王妃的事。
阿福某日送饭时低声告诉我。
我皱了皱眉:哦他都问了些什么
问王妃平日都做些什么,都见过什么人。
阿福搓着手。
奴才没多说,只说王妃老实本分。
我点点头,暗自警惕。
刘管事是苏若雪安插在王府的眼线,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通过这些悄悄收服的下人,我的耳目逐渐遍布王府各处。
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各种信息,拼凑出王府内部的权力网络。
萧景渊的过往也渐渐在我面前展开:
他曾是战场上的英雄,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落下腿疾,从此被困在轮椅上。
但奇怪的是,那场意外的细节却讳莫如深,连最亲近的下人都不知详情。
更令我警惕的是,我发现苏若雪与陆鸣寒频繁出入一家名为青云阁的茶楼。
据阿福所说,那里经常有来自北方的商人出没。
那些商人袖口的纹路。
与我在侯府看到的鲁国使团密信上的印记。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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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妃!王妃!
绿枝慌慌张张地冲进偏院。
不好了!老王爷突发怪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我放下手中的药草,眉头微皱。
老王爷是萧景渊的叔父,在王府地位尊崇,他若出事,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症状
我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问道。
浑身发烫,神志不清,还……还吐血!
绿枝急得直跺脚。
太医说是风寒入体,可药灌下去反而更严重了。
这症状,怎么这么像急性肺炎
这种病确实难以诊断,更别说治疗了。
但我在现代医书里见过类似案例,关键在于清热宣肺,防止肺络损伤。
王妃,您要不要去看看
绿枝小心翼翼地问。
您上次给奴婢的姜汤,效果特别好……
我故作犹豫:
这……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妇道人家……
王妃!
绿枝突然跪下。
老王爷待下人极好,求您救救他吧!
我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
里面装着银针、自制的酒精棉球,还有用蜡丸封存的清热药剂。
老王爷的院子里,太医们正围在床前,个个愁眉苦脸。
萧景渊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轮椅扶手。
那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王爷。
我低头行礼,声音怯懦。
听说老王爷病了,妾身……妾身想来看看。
萧景渊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
王妃有心了。
我走到床前,只见老王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我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洪大而数,右寸部尤甚。
肺经热毒壅盛,已然迫血妄行。
王妃,你这是……
一个太医皱眉。
我收回手,声音依旧怯懦:
老王爷这病,不是风寒。
不是风寒
太医们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
是……是肺热。
我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肺中积热,导致气血逆行,所以才会吐血。
肺热
太医们更加疑惑。
这是什么说法
我咬了咬唇:
妾身……妾身以前在乡下,见过类似的病症。当时是一位游方郎中治好的,他教了妾身一些偏方……
萧景渊突然开口:
王妃既然有办法,不妨一试。
我抬头,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知道我在演戏,但他选择配合。
因为他也急需一个契机,打破王府内外对他病弱的认知。
那……那妾身就试试。
我从包袱里取出银针。
这针要先用火烤过,再用酒擦一遍……
太医们看着我的动作,眼中满是怀疑。
但当银针刺入老王爷的肺俞、尺泽等穴位,他的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下来。
我又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这是妾身自己配的药,可以清热降火……
药水灌下去,老王爷的体温开始下降,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们目瞪口呆。
我低着头,声音依旧怯懦:
妾身也是碰巧知道这个方子。是一位神人在梦中传授的……
萧景渊轻笑一声:
王妃的医术,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眼中带着赞许。
而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若雪。
她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忌惮。
05
老王爷的成就感还没持续多久。
王妃,大消息!
绿枝匆匆跑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鲁国使者团到京城了!
我放下手中的药草,眉头微蹙: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傍晚。绿枝凑近我耳边。
听说他们不是单纯来访,还带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人,说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宣称我大梁无人能治!
鲁国,大梁的宿敌,两国明争暗斗已久。
这次派使团来,表面是友好往来。
实则带着浓浓的挑衅。
更可能,是来与苏若雪、陆鸣寒兑现毒计的。
那病人什么症状
听说跟老王爷那次差不多,但更严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绿枝咬了咬唇。
鲁国使者狂妄得很,说这是天罚,大梁无德无能,才会有此灾祸。
这症状听起来像是老王爷病症的加强版。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可就大了。
我敢断定,所谓天罚不过是蚀骨散的变种。
而苏若雪的嫁妆单里,正藏着这毒的解法与制法。
绿枝,去盯着鲁国使团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住在哪里,每天见什么人。
王妃是担心……
二小姐和陆公子。
我目光锐利。
我怀疑这病人的症状与某种罕见毒素有关,而鲁国人把它当成制衡手段。
绿枝点头离开,我立刻开始翻找笔记。
在烛火下,我对着苏若雪的嫁妆单哈了口气。
这是用密矾水写的隐藏文字,遇热便显形。
果然,在绸缎二十匹首饰十套的条目间,密密麻麻的小字浮现:蚀骨散需雪山顶上的冰蚕、深海剧毒水母……解药需百日红花瓣煎服,辅以……。
原来如此。
我冷哼一声。
苏若雪和陆鸣寒果然与鲁国勾结。他们提供毒药配方,鲁国帮他们铲除障碍。
接下来三日,杏儿带回了重要情报:
王妃,我亲眼看到二小姐和陆公子去了鲁国使团下榻的驿馆!
她声音发颤。
他们谨慎得很,换了装扮,但我认出来了——二小姐戴的青玉耳坠,是去年鲁国商人送给侯府夫人的寿礼。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聊了什么
我没法靠太近,但听到陆公子提到蚀骨散这个词,二小姐还拿出一张纸,上面好像是配方。
我决定去见萧景渊。
站在他书房门外,指尖捏住嫁妆单的边角。
那里还留着我用指甲刻的鲁字暗记。
王爷,妾身有要事相禀。
我的声音不再怯懦,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进来。
萧景渊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见我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
烛光在他眼底投下阴影,却遮不住他眼中跳动的火光:
王妃难得主动来找本王,想必是大事。
我深吸一口气:
鲁国使者带来的病人,妾身有把握治好。
萧景渊眉头微挑:
哦王妃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这病不是病,是毒。
我直视他的眼睛。
蚀骨散,一种古老的剧毒。我敢肯定,这是苏若雪和陆鸣寒与鲁国勾结的证明。
书房里一片寂静。
他忽然起身,轮椅发出吱呀声。
但这次,他的手掌撑在桌沿:
你早就怀疑他们
是的。我收集了证据,包括他们与鲁国往来的信件、资金流向,甚至……我顿了顿,将嫁妆单拍在桌上。
二姐嫁妆单子里隐藏的毒药配方。
你很聪明。
萧景渊的眼神变得锐利。
其实本王也在查此事。鲁国一直想要我大梁北部边境的三座城池,这次使团来访,背后定有阴谋。
我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王爷是否愿意与妾身合作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般的畅快:
明日皇上会宣本王入宫,商议鲁国使团之事。他们带来的病人必然是谈判筹码。
那么国宴……
三日后举行。
萧景渊站起身,我惊讶地发现他能站得很稳,衣摆下露出的靴底,绣着北疆玄甲军的狼头纹。
那是只有大将军才能佩戴的图腾。
到时候,你要准备好。
王爷放心,我一定能治好那病人。
不,不仅是治病。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
你我联手,彻底揭露苏若雪和陆鸣寒的阴谋,为大梁除害!
他眼中的坚决让我心跳加速。
这一刻,我感到我们之间建立了超越表面的默契与信任。
原来他装瘫,是为了引蛇出洞。
回到偏院,我立刻着手配置特效药。
这种蚀骨散毒性猛烈,我需要提炼最纯净的解药成分。
百日红花瓣必须在子时采集,用晨露浸泡三次;
冰蚕毒则需用还阳草的汁液中和。
整整一夜,我不知疲倦地研制、试验、调整配方。
绿枝守在门口,每隔半个时辰就递进一盏参茶。
第二天,绿枝带来了与萧景渊商定的行动计划。
国宴上,我将先治好病人,再借机揭露反派阴谋。
萧景渊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给予我支持——而他,终于要摘下病弱王爷的面具。
就在我们密谋之际,一封金色请柬送到了偏院。
恭请景王妃苏氏参加三日后皇宫国宴。
我捧着请柬,轻抚胸前的暗袋。
里面藏着解药、嫁妆单复印件,还有一支刻着悬壶的玉簪。
那是萧景渊昨日深夜让人送来的,簪尾刻着一行小字:
医者掌心有光,本王拭目以待。
06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群臣分列两侧。
我站在萧景渊身后,看着他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直如青松。
他今日穿了玄色绣金蟒的礼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与我母族图腾相同的银链。
鲁国使者带着病人走进大殿。
那病人面色青灰,呼吸急促,颈间蔓延着紫色斑纹。
正是蚀骨散发作的征兆。
大梁皇帝陛下。
使者傲慢地行礼。
我国这位病人身患奇症,太医束手无策。听闻大梁医术高明,特来求医。
若大梁无人能治,恐怕……这天下第一医术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皇帝脸色阴沉。
太医们轮番上前诊断,却都摇头叹息。
大殿内气氛凝重,大梁颜面尽失。
陛下。
苏若雪突然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
臣女斗胆,愿为病人诊治。这是家传秘方,定能药到病除。
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药瓶,瓶身刻着青云纹。
与鲁国使者腰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我知道,那药瓶里的东西。
只会让病人死得更快。
因为里面装的是加速毒素发作的火毒粉。
二姐。
我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蚀骨散的滋味不好受吧二姐,陆公子,你们怎么也冒汗了莫非……你们也尝过
苏若雪脸色大变:
胡说!这毒怎会与我们有关!
她指尖的金护甲刮过裙摆,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看向高座上的萧景渊,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王爷,此毒用药奇特,非深谙药理之人不能配置。
更巧的是,解药配方,妾身恰好在二姐的嫁妆单子里见过呢。
萧景渊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哦本王倒要看看,这嫁妆单子里,还有多少惊喜。
我走到病人面前,取出银针。
消毒、刺穴、喂药,一气呵成。
银针是萧景渊昨夜亲自磨的,比寻常医针细三分。
却淬了能暂时麻痹神经的草药汁。
病人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呼吸平稳下来。
颈间的紫斑也开始消退。
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们目瞪口呆。
景王妃的医术,竟如此高明
我转身看向苏若雪和陆鸣寒:
二姐,陆公子,你们勾结鲁国,意图谋害景王,甚至危害朝廷。
证据,都在这里。
绿枝和杏儿上前,呈上他们与鲁国往来的信件、资金流向记录,以及嫁妆单子里隐藏的毒药配方。
每一份证据都清清楚楚,不容辩驳。
尤其是那封盖着鲁国丞相印的密信。
明明白白写着事成之后。
三座城池如约交割。
不……不可能!
苏若雪瘫软在地。
你怎么会弄到……这些证据明明……
明明藏得很隐蔽
我冷笑,
二姐,你以为只有你会算计吗
你送给我的胭脂盒里,那半片蚀骨散的碎纸,可是帮了大忙呢。
就在这时,萧景渊缓缓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影立于殿上,气势摄人。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包括我,第一次见他挺直腰板,才发现他比陆鸣寒高出半个头,肩宽足以挡住殿中半盏宫灯。
本王一直在等一个人。
他看向我,眼神灼热。
一个能识破我的伪装,能与我并肩,能照亮我黑暗人生的人。现在,我找到了。
皇帝震怒,下令严惩苏若雪、陆鸣寒及其背后势力。
苏若雪疯狂地挣扎着:苏慕汐!你不得好死!
二姐。我轻声说。
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抢走了我的及笄礼,我的母族玉佩。
甚至我的婚姻。
但你抢不走医者的仁心。
更抢不走大梁的江山。
景王妃医术高明,救国有功。
皇帝赞许道,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我低头谢恩,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萧景渊刚才说的黑暗人生,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他袖口的银链,为何与我母族的图腾一模一样
07
国宴结束后的第三天,王府上下焕然一新。
皇帝赏赐的黄金和锦缎堆满了库房。
曾经对我爱理不理的下人们,现在见到我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王妃,这是新来的丫鬟。
绿枝领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进来。
叫小桃,手脚麻利,人也机灵。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下人。
他们就是之前克扣我炭火、送冷饭的那些人。
王妃饶命!他们磕头如捣蒜。
奴才们有眼无珠……
起来吧。
我淡淡地说。
过去的事就算了。但记住,王府不养闲人,更不养欺主之人。
他们如蒙大赦,连连道谢。
我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转头对绿枝说:
把阿福和周婆子叫来。
很快,两人就站在了我面前。
我笑着对他们说:
从今天起,阿福升为厨房管事,周婆子负责整个膳房。你们都是忠心之人,该得的赏赐不会少。
两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磕头。
我扶起他们:
好好干,王府不会亏待你们。
处理完这些事,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萧景渊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他正站在那株新开的百日红前,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
王爷。我行礼道。
他挥退下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王妃,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
其实,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懂得很多医术,我就是其中之一。
很远的地方他挑眉,有多远
远到……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我苦笑,
但那些医术是真的。我能治好你的腿,是因为我见过类似的病例。
萧景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难怪你总是能看穿我的伪装。原来你也是个假货。
我瞪大眼睛:
你早就知道
不,我只是觉得你与众不同。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从你第一次给我把脉,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的手法,你的眼神,都告诉我你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尤其是你袖口藏的测毒纸,和北疆巫医的手法很像。
我心跳加速: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配合你演戏
他轻笑,
因为我也在演戏。我的腿疾是装的,为的是麻痹那些想要我命的人,包括朝堂上的奸臣,和鲁国的细作。
苏若雪和陆鸣寒
不止他们。
他眼神一冷。
朝中有人勾结鲁国,想要我大梁的江山。我装病,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而你……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我的指尖。
你是上天派来的转机。
我回握住他的手: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治好你的腿。你可知,你装瘫时摔碎的那盏青瓷灯,灯油里掺的是能舒缓筋脉的药汁我早就在你的药里加了通络的药材。
他挑眉:
原来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是你故意的
不然怎么让王爷乖乖喝药
我笑了,
从明天起,我要给你做康复训练。先从站立开始,再练习行走,就像你当年在战场上训练士兵那样。
他忽然低头,看着我腕间的银镯:
这镯子,是你母族的吧
我记得北疆有个医族,擅用百草救人,族徽正是双蛇绕月。
原来他早就调查过我:
没错。我母亲是医族后人,临终前教了我许多医术。而你袖口的银链……
是我母妃留下的。
他轻声说。
她也是医族弟子。当年她为了救我,被奸臣所害,临终前让我藏起身份,等待能看懂医族图腾的人——直到遇见你。
08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系统地为萧景渊治疗。
每天清晨,我都会用特制的药水为他按摩腿部。
那是用雪山顶上的百年人参、深海鲛鱼油调制的药油,能促进血液循环。
再用银针刺激穴位,针脚起落间,他腿上的肌肉渐渐有了力量。
疼吗我一边施针一边问。
他摇头:
比起战场上的伤,这不算什么。
我注意到他额头的汗珠,心疼地说:
别逞强。疼就说出来,我轻点。
他笑了:
有你在,再疼也值得。
一个月后,萧景渊的腿有了明显好转。
他能站得更久,走得更稳。
我们开始一起处理苏若雪和陆鸣寒留下的烂摊子。
那些藏在各地的细作、账本,还有与鲁国往来的密信。
这些是他们的余党。
他递给我一份名单。
都在暗中活动。
我仔细查看:
这个刘管事,还有这个李嬷嬷,都是他们的眼线。不过……
我指着几个名字。
这些人可以争取过来。他们家中有病人,我曾给过药方,或许能感化。
萧景渊点头:
你负责收服他们,我负责清理那些顽固分子。
我们配合默契,很快就肃清了王府内的隐患。
同时,我也开始着手改善王府的医疗条件:
这些是消毒的方法。
我教给绿枝。
以后王府的伤口处理都要这样,用烈酒擦拭器具,伤口要用盐水清洗。
王妃,这些方法太神奇了!
绿枝惊叹。
比太医的法子都好用。
我笑而不语。
这只是开始,等萧景渊完全康复。
我们还要做更多事……
将医族的医术整理成册,开设医馆;
查清当年母妃遇害的真相,为她报仇;
守护大梁的边疆,不让鲁国的阴谋得逞。
三个月后,萧景渊的腿终于完全康复。
我们站在王府最高的阁楼上,俯瞰整个京城。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肩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与我的影子紧紧交叠。
多亏有你。他紧握我的手。
我回以微笑:
王爷的腿,我治好了。但这只是开始。
这天下,还有很多病需要治。
贪官污吏、边疆隐患、民生疾苦……
我们有银针可治身体之疾,有真心能医心灵之痛。
他接过话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
从今往后,你不仅是我的王妃,更是这天下的医妃。而我……
他忽然单膝跪地,取出一枚刻着双蛇绕月的玉佩。
愿以北疆玄甲军统帅之名,起誓护你一生,与你共赴山河。
我接过玉佩,戴在颈间。
玉佩的温度,与心跳的节奏渐渐重合。
远处,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
他们不知道,景王府的轮椅王爷早已站起。
更不知道,那位貌不惊人的替嫁医妃。
正握着银针,一针一针,缝补着这个王朝的伤口。
银针可治百疾,真心能破万难。
从今往后,我们不仅是彼此的良药,更是这天下的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