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醉意刚刚消散。
江虞睁开眼,眼前有一个黑影,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她的巴掌率先扬起。
在巴掌落在秦寂脸上之前,他接住了那个手腕。
吃一堑长一智,被扇过一次可不会有第二次。
“昨晚去哪了,怎么那么晚。
”“什么···去哪了···”江虞伸了一个懒腰,还没有完全清醒,嘴里含含糊糊的。
她让意识天马行空的又走了一会,才回归到她的脑子。
秦寂也不急,就坐在前面等他。
等江虞的理智完全回笼,她意识到前面的这个人是谁。
“有事吗,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的香甜软糯。
“回答我的问题。
”他真的生气了?秦寂的声音很是严肃,不容置疑。
成个婚还要哄人,江虞十分不耐烦,但还是软着性子。
“昨夜是和曾经的姐妹聚会的,好久没见了,都很开心,这才晚了一点。
”“真的吗?”这语气怎么还有一点委屈,江虞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觉着有些好笑。
婚前婚后,秦寂也是大变样,之前虽然也容易脸红,但总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现在但凡江虞哄一哄就立刻软了下来。
秦寂自己也觉得奇怪,两人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但在他心里总是认可这段关系的。
“以后不许回来这么晚了。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下一秒秦寂的语气又冷下来。
“好的,夫君。
”赶紧把这个大麻烦弄走才是,江虞本计划着今天去采买武行用品的,再这样下去,时间就不够了。
见她这么顺着他,半信半疑地离开。
他知道现在这副乖顺的样子大抵是她装出来的,但他愿意陪她演下去。
秦寂的身影在江虞的眼里远去直到消失,江虞这才翻身下床。
她的武行将以体验为主,且是面对贵族的服务,所以器械的质量是最重要的。
她在早市转了好几圈,没有看到中意的。
在江虞的设想里,她需要剑,弓各十支,其次就是靶子,护具这些,但早市上的质量都不尽人意。
要配得上上流质量的武器···亲王府一定会有吧!对于这个刚从脑中冒出的新点子,江虞感到十分欣喜,这样可以节省很大一部分资金。
但从亲王府拿东西出来,必然会被秦寂知道,难免被怀疑。
不过,现在她是这亲王府的女主人,秦寂一般不太会管账目这些东西,做个假账就行。
想到这里,江虞一下子合上手里的折扇,小跑回府,从后院的矮墙翻了回去。
“崔月,知道府里的兵器都放在哪里吗?”“兵器···”崔月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每天都是神出鬼没,上一秒还在,下一秒人就不知去哪了,如今还问她讨要兵器,着实令人担忧。
这个王妃在府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不管财政,不使唤下人,甚至几乎不在府里,也是一位奇女子,自己被选作王妃的贴身侍女,也倒因此落了个清闲。
但殿下说过,这府里所有东西王妃要的都可以给,无需汇报。
“在后院的库房里。
”犹豫过后,崔月还是说了出来。
“嗯,帮我拿十支弓,十支剑过来。
”片刻过去,崔月领着两个随从抱着一大摞冷兵器走了进来。
江虞拿来上手试了试,不重,做工也精细,非常适合官家小姐用来休闲娱乐。
“让你找兵器这件事,就不要多嘴了。
”“是。
”“什么不要多嘴?”一道男声响起。
江虞僵硬地回过头。
秦寂何时在这个时间点回过府,他平时不是很忙吗,怎么会这时候忽然出现。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很惊讶吗。
”。
他这么快回来,怕是有人一直在监视我,江虞皱了皱眉,思考着说辞。
但一次性拿这么多兵器,怎么解释都不合理,倒不如实话实说,隐去该隐去的部分。
“夫君,小女是想把这些拿给景苑阁的那些姐妹们玩上一玩。
怕你不同意,就私自行动了···。
”接着她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不如,比试一番?”秦寂好像并不在意她拿这些干什么用,自然也没有在意方才的那番话。
他随意挑出一把剑抛在空中,手稳稳地接住剑柄。
随着剑出鞘的声音,剑直直的指向了江虞的眉心。
这场景与那日在药铺楼上初遇时的一摸一样,江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么做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他是否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江虞注视着他的眼睛,这眼神像是戏弄,像是挑逗,甚至有几分···柔情。
不可能,怎么会是柔情呢,江虞主观臆断,除去了这种可能性。
两人来到观苍亭,手中各执一把剑。
不知为何,秦寂选了这里作为比试的地方,这里空间狭小,很不好发挥,还有杂物干扰。
手上的剑还算趁手,江虞有些不知道该出几成力,秦寂对她的实力应该是略知一二,否则也不会邀请她来比试。
如此,若是完全放水就有些假了,但若是全部使出,保不齐他会认出我的剑法,就是那日药铺上的那人。
江虞还未思考出结果时,秦寂就已经出剑,打她了个措手不及。
刀剑无影,她只堪堪接住了那一招,由于一开始的疏忽,往后几回合都只是仓促接招,只守不攻。
这样也好,算是歪打正着,只要不主动出招,秦寂就探不出她的真实实力。
每一次出剑江虞都在往后退,根本不会暴露实力。
自己果然没看错她,但他与她成婚,就是为了看她一层层剥下假面的,所以自己不会再给她机会装下去。
秦寂的进攻忽然变得猛烈步步紧逼,江虞感觉每一次的剑风就在自己耳边回想,无限接近自己的皮肤。
冷意从脚尖一点点蔓延向头顶。
他忽然下死手是要干什么,要是想杀了她,分明一开始就可以,没必要等到现在。
直到江虞被逼的退无可退,她才看清楚秦寂的用意。
观沧亭坐落在池水中央,江虞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她不知道这池水有多深,未知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用出了全力来谋取生路。
只见她两腿微曲,轻盈的一跳。
一个空翻,她稳稳地落在了陆地上。
秦寂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个目的而来,所以见江虞快要摔下去时,他一动不动。
没有任何英雄救美的桥段,只有令人发指的试探。
两人静静的对立着。
先前秦寂只知道江虞的力气比一般女子大得多,会一些武艺,对她的完整实力没有任何了解,只是通过种种巧合推测她不一般。
能一边使剑防御,一边不用任何借力完美空翻,这样的实力怕是可以与秦寂这样的少年将军媲美。
“所以,夫人到底是何身份。
”“略通武艺的花魁罢了。
”秦寂勾了勾唇,不抓到她的现行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虽然他完全可以将它严刑拷问威逼利诱,但他不会这么做,此举不出于什么仁义道德或是爱情,他只是想享受拆解这个人的乐趣。
话虽如此,但他的确沦陷了,早就沦陷了。
沦陷在她阴晴不定的态度,她勾·引自己时的三分假意一分真情,为了掩饰什么而强装的顺从,沦陷在她没有拒绝的吻里。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甚至常常在她面前露出软弱情绪化的一面。
秦寂放下了剑,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他想等她自己说出他渴望已久的答案。
回屋面对着一堆兵器,江虞觉得她不能因这件事就将武行计划不了了之。
方才秦寂没有明确说过她不能拿这些兵器,那就是默认可以使用。
江虞乘着马车,带着这堆剑弓,向景苑阁去了。
到了门口,她准备放了东西就离开,可却忽然被通知阁主在等她。
‘好生奇怪。
’才刚见过,阁主又有什么事,除非是太子那边又有任务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
阁主还是在那个顶层厢房等她。
从江虞认识她起,她永远是那么的高贵优雅,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想了想,决定把整个景苑阁都交给你。
”这次,阁主没有寒暄什么,直奔主题。
昨日还不乐意,只分一半给我的,今日怎得是转性了吗。
江虞直觉不对劲。
“是出什么事了吗?”“没有,只是我年龄大了,经营太耗神了,想回老家看看罢了。
”真实缘由怕不会这么简单,可江虞没有多问,阁主身上有太多的事情她不知道的。
这是她们之间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的一身才学都教给你了,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江虞默默点了点头,阁主起身离去。
这次他们的谈话不像以前那么轻松愉悦,江虞一口一个阁主姐姐的叫唤。
好像总有一种沉重的氛围萦绕在他们的身边。
注视着阁主离开的背影,江虞心里觉得喘不过气来,一种乌云压阵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阁主状态很不好,但她们之间总有那道隔阂,不触及就是亲如姐妹,一旦触及就会相斥。
她感觉到好像有些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