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围在周砚白面前的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连忙走到乔知夏的移动床前边弯腰扶着床边的护栏边查看她的情况边和护士一起把她送入病房。
另一边又将医生围住,细细问着乔知夏的病况。
医生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口罩传了出来,越发显得沉闷。
“孕妇刚出月子又怀孕,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卧床熬过前三个月,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若是这一胎再没有保住,以后怀孕就难了。”
周母的心也跟着医生的话七上八下,当医生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周母的心也跟着沉进了谷底。
她顾不得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连忙追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那医生,我们儿媳该吃什么药……”
周母的声音跟着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起消散,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周砚白一个人。
周砚白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眸不知再想什么,很快周砚白重新抬起头拖着轮椅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可下一刻,周母留下的保镖就强行拦住周砚白:“少爷,您现在应该先去看看少夫人。”
“滚。”
周砚白没有动,只是冷眼让眼前的人滚开。
保镖格外尽责,说出的话不容置喙:“抱歉,少爷,如果您不去的话,那只好我们送您去了。”
“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就算不看少夫人,好歹也看看孩子啊。”
周砚白一愣,是啊,即使他再不喜欢乔知夏,可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孩子。
很快周砚白就被推到了乔知夏的病房前,就当保镖要敲门时,里面先传来了乔知夏和乔母的声音。
“妈,还是你这个假装流产的办法厉害,果然又把周砚白留下了
。”
是乔知夏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周砚白从未听过的、粘稠的算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你说要是我以后时不时让孩子出一点意外,周砚白最后会不会因为心疼孩子就彻底的留下来呢?”
最后那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进周砚白的耳朵,狠狠噬咬在神经上。
周砚白整个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四肢百骸瞬间失去了温度。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一路攀升,冻僵了周砚白的指尖,也冻裂了某个周砚白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
见此,保镖连忙又收回手,避嫌的躲到了一旁。
很快里面又传来了乔母得意洋洋的声音:“那是,也不看看你妈是谁。”
“既然她已经走了,但是那些方法你还是可以用到周砚白身上。”
门外听到这里的周砚白眼皮猛地一跳。
“不过啊也不要太过分,毕竟是你的孩子,大的那一个让她发个烧,哭一哭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再给孩子下毒或者是摔了,毕竟那是你亲骨肉。至于小的这一个,你也不要太折腾了。”
“放心吧妈,我有分寸,只不过如今我已经答应过周砚白,只要和我办婚礼,我就让他走,如今虽然暂时假装流产把周砚白留了下来,那以后呢,周砚白总会要去找江晚吟的,那我到时怎么办?”
“放心,我和周家说好了,已经把她送的远远的,她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让周砚白走的,你就安心养胎,等这一胎生下来,周家就会想办法让你们去领证的。”
周砚白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里面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握着轮椅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原来如此。
周砚白一直以为这一年来孩子总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是江晚吟造成的,原来都是乔知夏这个亲生母亲亲手做的!
那些被孩子生病时折磨得苍白羸弱的面孔,那些在深夜蜷缩在周砚白怀里寻求慰藉的颤抖,那些为了孩子疯狂殴打江晚吟的疯狂模样……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夜晚,周砚白一次次抛弃心爱的人,让江晚吟一次次被惩罚,彻夜守在乔知夏或孩子的病床边,握着她或者孩子的手,听着她的痛哭和孩子的啼哭,心被反复揉碎成齑粉的时刻……每一个瞬间,每一次心疼到窒息的呼吸,竟全是她和她母亲案板上冰冷精确的算计!
世界骤然失声。
走廊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消失了,远处护士站的模糊人声消失了,只剩下周砚白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咆哮的巨响,震得头颅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铁锈味猛地冲上喉咙,又被周砚白死死地咽了回去。
“砚白,你愣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进去?”
等周母抱着一大堆药走过来时就看见自家儿子停在乔知夏的病房前一动也不动,周母以为周砚白是想通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乔知夏,就要主动替周砚白开门。
可下一刻乔母惋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了出来。
“妈这一辈子也没指望让你爸给江晚吟一个名分了,但是你一定要争气嫁进去,不然你的孩子就会跟你一样只能是私生子,还是没有名分的那种。”
下一刻周母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是她年纪大了,幻听了吗,她听到了什么,她心心念念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手的未来儿媳竟然是一个私生女,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
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炽热的岩浆裹挟着焚尽万物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周母所有的理智堤坝。
当年她就是因为瞧不起江晚吟孤儿的身份,所以才竭力阻拦江晚吟和周砚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