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沈聿白醒来时,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灰se雾气。
不是冷的,但空气里像藏着无声的水,、沉重,闷得让人几乎忘了自己还会呼x1。
他低头,看见自己脚下踏着一条石板路,一盏古旧的灯被挂在腰间,灯火微弱而稳定,似乎是唯一的光源。
这里是哪里?
他转头看了四周,整片空间没有边界。时间像是静止了,没有风吹,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他还来不及说出口的时候,一个温柔却无法违抗的声音从背後响起。
「沈聿白,醒来了吗?」
他猛地转身,一名穿着墨青衣袍的nv子站在他身後,手中执着一柄白骨制成的杖。她脸se苍白,气质冷淡,像从未存在於人间。
「你是谁?」
「我是梦婆。从现在开始,你的职责,是引魂者。」
她看着他,语调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好的判决。
沈聿白皱眉,却没有说话。梦婆像是早已预料他的沉默。
「你已经si了。现在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亡?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伤痕,没有痛感,却也感觉不到心跳。他记不起来自己是怎麽si的,只记得最後的画面是……水。还有某个熟悉却模糊的背影。
「我们为什麽要引魂?」
梦婆伸手轻轻一指,那盏挂在他腰间的魂灯随之轻颤,火光微涨。
「每一盏魂灯,只会为你点亮一次。你将遇见那些无法放下的人,引导他们完成最後的心愿。」
「这是你的赎罪,也是你重新存在的证明。」
沈聿白没有再问。梦婆交给他一本空白的书册,那本书的封皮写着两个字:魂册。
他翻开来,第一页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慢慢浮现苏晚音。
「她会是你要引的第一位灵魂。」
「她的故事,会是你的。」
梦婆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真正的si亡,不是离开世界,是被这世界彻底遗忘。」
沈聿白静静站在雾气中,翻着魂册,那些页面像是等待他书写,又像是早已注定。
下一秒,他的身t被某种力量拉扯,眼前场景迅速变换。
他来到一条河边。
那不是忘川,却与传说中无异。河水黑得像墨,却映不出任何影子。
河岸边,一个少nv坐在石头上,手中拿着一艘纸船,身旁堆满白se纸舟,每一艘上都写着相同的名字。
「苏晚音。」
沈聿白低声念出那名字。
少nv没有回头,只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写了一百四十二艘,他还是没来。」
她声音轻得像风,却重得像整条河流都被压住。
「你是谁?」
「我是来送你走的人。」
苏晚音终於转过头,那是一张苍白却乾净的脸,眼神像一片静止的湖面。
「他说他会来,结果连最後一句话都没留下。」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艘纸船,轻轻放进水里。船慢慢飘远,却始终绕着她打转,像永远无法离开。
「你等了多久?」
「从他说再见的那天起,直到我si的那天。」
「他知道你si了吗?」
苏晚音没有回答。
沈聿白沉默片刻,从魂册中取出一页,轻声念出她的过往:十八岁,自愿放弃治疗,si於心脏衰竭。原因:情绪积压,未留遗书。
「你曾经想被记得。」
「不,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走了,有没有人会发现那里少了一个我。」
沈聿白站到她身旁,望着河面上的船。
「你可以选择走,也可以选择留下。但如果你留下,这些船永远不会动。因为你不肯放下。」
「如果我走了,那些船还会记得他吗?」
他摇头,「它们会记得你。」
苏晚音望着最後那艘船,轻声说:「那就够了。」
银se火光忽然亮起,那艘最後的纸船在光中燃起,化为细碎微光。
她转头,看着沈聿白,嘴角微微上扬,「你知道吗?我等了一百四十二次,其实,只是想听一次他说:对不起。」
「那你现在想听什麽?」
她闭上眼睛,轻声道:「谢谢你。」
光芒笼罩她的身t,下一秒,她的身影在河面上消散,只留下最後一艘船,缓缓飘远。
沈聿白合上魂册,页面自动翻过,记录下一行字:
「苏晚音,已引渡,投胎完成。」
他望着远方,雾气渐散,夜se变深。
魂灯火光稳定,但他知道,下一次,它不会这麽平静了。
因为,那个在他记忆深处无法辨清的名字,正一点一点b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