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过作为母亲的责任吗?」
「就因为你不愿意被打扰,就因为你是大科学家,对,你为人类做贡献。」
「你多有理想,你多伟大。」
「所以呢,我不重要,爸不重要,现在爸走了。」
「你凭什么还要从我这抢走爸爸的东西??!」
江榆岚被老徐摁着,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抬手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几天时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瘦的那么快,夏风回转着医院的长廊,女儿在身后怒骂,老徐拍了拍了她的肩。
「好了,好了。」
「走到这一步,榆岚,你怨得了谁呢。」
挺中立的一句话,江榆岚咳了两声。
「我没想过……」
特别轻,轻到被拍灭在夏风的悠扬里。
「我没想过会失去他。」
18
痛苦的人成了江榆岚。
而想解脱的人成了我。
我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得飘到什么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江榆岚。
这个在我人生几十年中举重若轻的女人,死后我却再也不想见到了。
江榆岚把家里和自己都收拾了一下,几天没换的衣服洗了,头发也重新打理起来,时光从来都如此偏爱她,漏进浴室的光打在她的侧脸,纵然颓废。
都美得如同另一层腔调。
她买了一张机票,一个人飞去意大利偷偷看了溪溪的展。
溪溪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她的画吧。
很小的时候溪溪干什么都爱哭,她有课题要弄,嫌烦,就把溪溪扔给我和奶奶带。
再大一点溪溪上学了,她对自己女儿没有继承她一点数学天赋感到失望,就彻底不愿搭理溪溪,明明自己就是教授,却一点题目都不愿意给溪溪讲。
所以现在,一幅巨大的落地画前,她仰头看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一个人在展厅待到了日落,然后如从未到来过般悄然离去。
……
她还去了一趟我的墓前,对于我,她向来话很少。
于是她和我墓碑上的照片也是大眼瞪小眼从白天到了黑夜,走的时候她伸手想要碰我的照片,但还是缩了回去。
照片是溪溪选的,在那里我永远温和地笑着。
回到家里,她洗了个澡,换上过年那次我强行给她买的衣服。
她慢吞吞地把床头柜里的安眠药拿了出来。
这几天她如果没有安眠药根本睡不着,于是拜托医生开了一些。
她盯着手中的安眠药盒,盯了许久。
……
空荡而寂静的房间里。
像是再也找寻不到往日之人的身影。
她把安眠药丢进了背包里。
合上家里的门前,她忽然,毫无预兆地。
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了。
19
江榆岚知道我的存在。
三天后,我恍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因为从三天前,江榆岚开始在本子上写一些话语。
「阿远,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我身边,你或许在,或许不在。」
「不过我能确信的是,如果那个实验方向没有错误,你就一定可以看见这句话的。」
「……」
什么意思?
我眨了眨眼睛,此时的江榆岚登上了绿皮列车,这台隆隆作响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往雪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