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面露不耐,但还是对我说:“晚萤身体要紧,朕得回去陪她,你自己进去收回诏书,办完让人来报。”
我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如释重负:“好。”
顾云深眉头微皱,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意外。
但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着明黄的御驾浩浩荡荡地远去,我转身走进宗人府。
办事的老宗正熟稔地开口:“皇后娘娘,又是来收回成命的?”
“不。”我将代表皇后身份的凤印放在桌上,声音清脆:“这次,我要接旨。”
回到宫中,我把那份盖了印的废后诏书放在妆台上,脱下繁复的凤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布衣。
关门声很轻,却如同一把剪刀,彻底剪断了三年的纠缠。
准备从暗道离开时,我停下脚步,取下头上那支他曾赠我的白玉簪,随手扔进了角落的炭盆。
宫墙之外,天高海阔。
再见,顾云深。
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要你了。顾云深回到苏晚萤的偏殿时,心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安抚了苏晚萤几句,赏了些珍宝,便不耐烦地挥退了太医和宫人。
他坐在床边,看着苏晚萤苍白的面容,脑海中却浮现出慕清霜同样惨白却倔强无比的脸。
还有她最后那个顺从至极的“好”字。
太顺从了。
顺从得让他心慌。
他猛地起身,“朕去看看皇后诏书收回没有。”
苏晚萤在他身后弱弱地唤了一声:“陛下……”
顾云深脚步未停,径直出了殿门。
他没有回坤宁宫,而是直接去了宗人府。
他要亲眼看着那份诏书被销毁,然后,他要去坤宁宫。
他要告诉慕清霜,他允许她继续留在后位上,她应当感恩戴德。
然而,宗人府的老宗正见到他,却一脸为难。
“陛下,废后娘娘……不,慕氏……已经接了诏书,盖了凤印,离开了。”
顾云深脸上的自负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宗正战战兢兢地将那份盖着凤印和玉玺的废后诏书呈上。
白纸黑字,朱红的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
“人呢?”他一把抓住老宗正的衣襟,目眦欲裂,“她人去哪了!”
“慕氏……慕氏接了旨就走了,老臣不知去向啊陛下!”
顾云深如一阵风般冲出宗人府,直奔坤宁宫。
宫殿里空空荡荡,再无往日那道永远等待他的身影。
他疯狂地翻找,妆台是空的,衣柜是空的,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在此生活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炭盆上。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烧得半黑的白玉簪。
那是他登基那年,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当时她羞涩地接过,视若珍宝,日日佩戴。
现在,它和那些冰冷的灰烬躺在一起,无声地嘲笑着他。
“慕清霜!”
他怒吼出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案。
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尖锐,可他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他输了。
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游戏里,她一声不吭地,掀翻了棋盘。江南,霖州。
杏花烟雨,小桥流水。
我租下了一间临河的小院,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药铺。
这里是我母亲的家乡,慕家还有几个忠心的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