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师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沈女士,她很洒脱,但也很脆弱,看着很明媚,实则没太多求生欲望。”
像蜉蝣一梦,朝生暮死,短暂的,却又美丽夺目得能让人牢牢记住。
沈晴这样的女人,稍微了解她,就没有人不会为她着迷的。
烟酒不忌,话题不忌,说话有趣,从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她应该有很多朋友,至少酒肉朋友不会少。
但她始终保留着到此为止的分寸感,因为留有余地,所以叫人着迷。
沈晴从来不做没理由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问题,傅知珩总骗自己不去看透。
他一直嫉妒她的爱,气势如虹,结果,都只是死前的挣扎。
她要的再简单不过了,只是想被爱。
生死之间,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从傅知珩的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傅父和沈母结婚后,他要分手,沈晴佯装生病,枕在他腿上哭得鼻塞,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傅知珩,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要因为上一辈人的事情,折磨彼此……”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够了吗?”
“你拿走了我全部的爱,却要抛下我,傅知珩,你不能这样做……”
傅知珩看得心痛,却只能无动于衷。
可是,他如果知道她时日无多,他还会这么急着斩断两人的关系吗?
如果知道两人之间是这样的结果,五年前他还会和她分手吗?
可惜没如果。
他的懦弱,变成了刺向她和自己的剑。
而她死之后,他竟才能放下那些恨和顾忌,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牢牢抓住她的手,好好爱她。
因为案情的调查还没结束,沈晴的尸体还要继续留在警局。
秦律师加入了案件调查,匆匆走了。
傅知珩刚出停尸房,就听说了苏语教唆他人犯罪的犯罪事实成立的消息。
她没抗住压,嘴硬着周旋几下就招了。
组织、策划还有工具,都是她提供的,按主犯处罚,大概率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对这个相处不过一个月的女人,他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想到沈晴面临过的处境,他就心痛至极。
苏家人得到消息很快,苏母已经到了,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警察交涉。
看见傅知珩出现,苏母立马冲了过来。
“知珩,看在我们小语当过你未婚妻、今天都要嫁给你的份上,你高抬贵手,出示下谅解书吧,她要是坐了牢,这辈子都毁了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家的婚事也是黄了,苏母只希望傅知珩能别给压力,自己家能够从中周旋,减轻对苏语的处罚。
傅知珩垂眸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眸中愠色渐浓:“伯母,你说什么也没用,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苏母浑身一抖,流着泪退后了。
苏家和傅家联姻,到底是高攀了。
傅知珩还愿意叫她一声“伯母”,完全是因为他素质好,警告她适可而止。
苏语被刑事拘留,还被临时羁押在办案区。
看见傅知珩走来,她声泪俱下。
“知珩,我只是想给沈晴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再来烦你了,你相信我!而且都是强奸未遂了,我真的只是叫那群人去吓唬她一下,好让我们的婚礼别因为她出岔子!”
苏语很聪明,实在是会打感情牌,会避重就轻的一把好手。
“你胡说!”在旁边陪同的女警绷着一张脸,忍不住开口喝道,“那几名嫌犯的口供一致,都说是因为死者吐血了,把他们吓着了,才没继续犯罪行为的!”
傅知珩盯着苏语,目光如刀般锐利,却克制着没有爆发。
苏语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的眼神,心头发颤。
他没说话,她却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苏语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两人相亲时的场面。
她盼了五年了,终于盼到傅知珩从英国回来,听说他终于打算继承家业。
餐桌上,傅知珩温和有礼,一言一行都体贴,典型的英国绅士做派,却很有距离感。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却难免有些失落。
那其实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酒会上。
男人面部轮廓深邃、线条流畅,鼻梁高挺,眉眼冷峭,很有气质。
再加上他很高,身形也挺拔,是天生的西装架子,在一群纨绔和上了年纪的男人里,相当显眼。
只消一眼,便是惊鸿一瞥,傅知珩就抓住了她的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