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潇方寸大乱,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从小就性格顽劣的表哥会如此认真地去照料一个人,除了喜欢一时间竟找不到别的可能性。
“那茜茜呢?她为什么叫你舅舅?”
陆识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陆潇潇茫然的点,提起茜茜的身世,他的神色便黯淡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姐姐?”
陆潇潇当然记得。
陆识的姐姐当年抛下自己好不容易考上的职位,毫不犹豫跑去军队里当了军医,哪怕跟家人断绝关系也无所谓。陆潇潇一直觉得她十分勇敢,所以在听到姐姐的死讯时也难过好一阵。
“我姐去做军医是因为我姐夫是军人,茜茜是他们俩的孩子。在姐夫出事没多久,茜茜就被托付给我了。”
直到现在陆潇潇才知道真相,听闻了一个这么沉重的故事,她心中有些难过,看了看病房里乖乖趴在童希身边的茜茜。
“现在童希把茜茜养得很好不是么,”陆识笑了笑,“不用替她难过,她现在有个很好的妈妈,以后还会有我这个很好的爸爸。虽然茜茜应该已经叫习惯舅舅了。”
陆潇潇还是有些尴尬,她作为陆识的亲人,不仅没有
“还没有这么快,医生说建议再在京市待半个月,半个月后复查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了。”
傅晏寻点点头。
他的目光在童希脸上逡巡,就像是看不腻一般,用难过而忧郁的视线描摹着她的脸。童希伸出手拉过他带着腕表的那只手,轻轻解下扣子,看着那狰狞的伤疤。
就像是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刻傅晏寻竟感觉有些害怕,他想要收回手,但童希牢牢地捏着他的手腕,眼神如有实质,烧得他筋骨生疼。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恨我自己,”傅晏寻轻声说,“如果不是我,这些年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童希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
“傅晏寻,我不恨你,”她认真地说,“那五年中我做的事情,并不全然是在求你原谅。我是在为婉莹难过。”
“是,站在你们傅家人的立场上来说,我的确该死,我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在那天陪着婉莹死去,而不是独活下来。可是你知道吗,那天躺在手术台上我差点死掉的那一刻,我看见婉莹了。她站在我身边,拉着我越过一条很宽敞的河。”
“直到河水没过腰腹,没过胸口,我从来没挣扎过。我相信婉莹不会害我,更不会恨我,果然到达目的地后,她埋怨地对我说:‘为什么来得这么早,说好带着我的份好好活下去的’。”
那是八年间童希做过一个最好的梦,梦里是她年少时的挚友,在生与死的交界河上,作为她的桅杆和方向舵,带她走向希望。
傅婉莹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孩,童希知道,如果那天死在歹徒手下的人是自己,她也绝不会怪罪婉莹,就像婉莹绝不会怪罪她一样。
泪水断了线般滑落,童希抹了一把眼泪,对同样怔怔地流下泪水的傅晏寻说:“所以你知道了吗?我现在不是为了我自己活着的,我是为了婉莹活着、为了茜茜活着、也为了陆识活着。傅晏寻,你觉得婉莹会想看到你的死吗?”
“我原谅你了,活下来吧。”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傅晏寻,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