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江念鱼脑乱心乱,怎么也捋不清头绪。
“来人!将这院中三人,都给我拿下!”领头官兵见她沉默不语,直接下了命令。
“住手!”江念鱼下意识厉喝,她可以跟他们走,可杏春和江言不行。
若三人皆被压入牢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官兵们被她这一声惊到,下意识停了脚步,纷纷看向领头官兵。
领头官兵脸色难看,大声训斥道:“看什么看!你们是犯人还是她是犯人?还不快给我绑?”“大人,不可!”江念鱼伸手拦他,“这荷包是昨日宴上卫夫人当着众贵客的面亲自赏给我的,至于您说的偷盗,极有可能是误会。
”“况且,事发时,我们三人中只我一人在场,且这荷包又是我一路带回家的,从未假手于人。
”“您就算要绑,也只应绑我一人。
”领头官兵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凡是昨日入了卫府的,皆有嫌疑。
”“我想绑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入了卫府的?江念鱼敏锐地抓住了这处漏洞。
她故作顺从,“好,那就依大人的要求,凡是入了卫府的,大人都能带走。
”领头官兵见她识相,面上总算缓和了些。
可下一秒,他就听眼前的女子道:“可昨日江言因是外男,并未进卫府,依大人看,是不是该把他放了?”“你!”领头官兵咬牙,可规则是他定下的,如今也不好反悔。
“行啊,那我就放他一马。
”领头官兵不甘心道,这女子如此油嘴滑舌,他倒要看看,等下了大狱,她还有没有力气再还嘴!“男的留下,两个女人带走!”江念鱼知道,在卫令的授意下,今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她没有挣扎,顺从地带上镣铐。
临走前,她悄悄向江言比了个手势。
牢内空气污浊,环境昏暗,纵使是汴京的牢笼,也不外乎如此。
好在,江念鱼和杏春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
“掌柜,你还好吗?”江念鱼自出了家门后就默不作声,再加上她今日的表现同往日比实在反常,杏春很是担心。
“我没事。
”江念鱼摇头,她只是忽然懂得了权势的重要性。
在末世,拳头才是硬道理;后来到了垂柳镇,纵使玉馔堂再怎么针对她,但因它终归还是间茶楼,她都能化险为夷,甚至能反败为胜。
可到了汴京呢?卫令一个命令,她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锒铛入狱,如今还要想着怎么才能见到他、跟他解释。
她只觉得好笑。
末世的生存法则是力量,大宋朝的生存法则是权势。
力量她可以凭借自身努力获得,可权势呢?往往掌握在权贵手里。
她要想获得权势,便只能结交权贵。
她早就不是一个人,她的茶饮记刚刚迈入正轨,杏春也是因她入狱,她意识到,她不能再凭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了。
铛铛铛!铁制的狱门被敲响。
“谁是江念鱼?”江念鱼抬头,狱卒正站在栏杆外,扫视整间牢房。
“我是。
”她站起身,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也无用。
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凶恶道:“出来!”江念鱼拖着沉重的锁链踏出门,杏春在她身后,已是哭红了眼。
“不要啊掌柜!你别去!”江念鱼充耳不闻,埋头往前走。
走到通道尽头,狱卒领着她拐了个弯,在一间密不透风的牢房前站定。
“到了,自己进去!”狱卒推搡了她一下。
是审讯室,江念鱼一眼认了出来,她迈步,踏了进去。
身后,狱卒一脸惋惜,啧啧啧,别看这小娘子如今细皮嫩肉,可从审讯室出来,那可就换了个人喽。
江念鱼不知狱卒想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已全都被审讯室夺走。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审讯架上,未干的鲜血、碎肉,正大喇喇地朝她挥手。
墙后头摆着各种刑具,中央有张锁链扣住的铁椅。
好在,在末世,相似的场景她见的多了,几近免疫。
审讯架旁,两名狱卒一左一右站着,见她来,右边的狱卒喝道:“还不快点!别磨磨蹭蹭!”待她走到中央后,左边的狱卒打开铁椅上的锁链,用鞭子指着命令道:“坐上去。
”江念鱼知道这种刑罚,名叫“老虎凳”,受刑人一旦坐上去,不能吃、不能睡、也不能排泄,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鞭子狠狠抽到了铁制凳子上,发出巨大声响。
“你要是不想坐,我们去带那个小丫头来坐也可以。
”狱卒的话隐含威胁。
偌大的监牢,这二人竟能记得住杏春是同她一起进来的,看来,此事也是卫令的授意了。
“好,我坐!”江念鱼闭了闭眼,从容地坐了上去。
狱卒重又把锁链锁上,链条合上的一瞬间,禁锢也随之而来。
两名狱卒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只能直愣愣地坐着,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肚子逐渐瘪了下去,原先紧压着她的铁链都松了些,她终于得以顺畅呼吸。
审讯室的小窗黑了又亮,看守她的人也换了几次班。
终于,审讯室的大门,重又传来声响。
可她转不了头,只能听到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两个狱卒撤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和那人。
“怎么样?这两日过得还好吗?”男子仿若她的老友般,轻松地跟她打招呼。
是卫令。
“托卫公子的福,过得很不好。
”江念鱼的话饱含讽意,她能感受到男子的目光正肆意评估着她。
男子笑了,“窃贼过得不好就对了,江娘子说是不是?”果然,她猜对了,卫令就是因那支簪子找上她的。
“窃贼?卫公子断案就这样武断吗?”江念鱼反问,“簪子是我出手的,但我可不是贼。
”“倒是魏公子,不分是非黑白冤枉人,将国法置于何处?”江念鱼问的尖锐,可卫令根本不接招。
“啧,娘子是糊涂了吗?哪有什么簪子?娘子是因为盗窃我的荷包才入狱的啊?”卫令这番话,将簪子的事撇得干干净净,咬死了荷包的事不放,赌的就是江念鱼没证据,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但江念鱼仍道:“荷包?那是卫夫人亲自赏给我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卫公子不能仅凭一个证物,就定下我的罪吧?”卫令终于转到铁椅前,他拿出一张信纸,展开,放在江念鱼眼下。
“看看吧,人证!”卫令的头低下,江念鱼看清信纸的同时,也看清了那双饱含恶意的眼睛。
信纸上的落款人,是卫夫人。
“对了,念在情义的份上,母亲还专门叮嘱我,要对江娘子从轻发落。
”“怎么样?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江娘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卫令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远,江念鱼渐渐听不清。
“哈。
”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她想不通,为了让她入狱,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好在,她的疑问没有持续太久。
卫令拿出的第二张信纸,告诉了她答案。